佟姜戈对镜梳妆，左瞧右瞧，总觉得双眼略显浮肿，黑眼圈很重，佟姜戈将水煮蛋剥壳，在眼睛上滚来滚去。
大利慌慌张张跑进来。
“老板，老板，可不得了啦。”
“介日里咋咋呼呼，这又怎么了？”
大利匀了匀呼吸，说：“冯媒探腿给人打折了，真的。”大利拍拍右腿，想想不对，又改拍拍左腿：“就这只，这里，箍了竹板呢。”
佟姜戈愣了一瞬，口中低念：“腿折了？”
“嗯。”
“怎么折的？”
“肯定是给人打折的，他以前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仇家多着呢。”
“说说看，他都干什么了？”大利的话，佟姜戈不敢苟同。她认识的冯兴儿还是有良知的好吧。
“他……”
“说不上来了？不是很早前就告诫过你，道听途说不可尽信。”
“他他他讹过咱们三十两银子呢。”这还不叫缺德？
“我可不记得有给过他三十两。”
“他他他害花姐失了贞妇匾，害花姐当不成贞妇，简直罪大恶极！”
“莫不是你觉得花姐合该做一辈子贞妇？”做贞妇真有那么好？
大利果断摇头：“贞妇也就是落个好名声，真要细究起来，也没啥好的，年纪轻轻守寡，多可怜呀。”
“你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明白，花姐不会不明白的。”没了贞妇匾，不见得就是坏事，陶大花也就暂时无法接受失去贞妇匾的事实，待过阵子，她不但不恨冯兴儿，还得感谢他。
“老板把我给绕糊涂了。”大利脑瓜子有些转不过弯。
“等你想明白了，也是你该飞走的时候了。”佟姜戈叹了一声问：“他人呢？”
“哦，大吉正给他结工钱呢。”
“我没问他，我是问柴大官人今儿在忙什么？”
“我哪儿知道。”大利嘟嘴。
佟姜戈舒眉一笑：“他待你和大吉是不同的，难道你就一点没觉得？”
“他对大吉从来客客气气，老占我便宜，特么烦人。”大利耳尖红了。
“哦，他对大吉客气，却独独占你便宜，你有没想过，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能有什么联系，大利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
“那就抽空想一想，别稀里糊涂的，过一天是一天。”
“哦。”老板让想，那就想吧。
“走吧，看看去。”佟姜戈收了鸡蛋，整整衣裳，出门去了。
“老板，慢点儿。”大利跟的吃力。
经过连廊，刚好遇上领了薪酬的冯兴儿，佟姜戈注意力集中在冯兴儿那条断腿：“哎呀呀，这才一晚上工夫就多了条腿，冯媒探这是唱哪出？”
他腿断了，她会不会嫌弃他？
“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一百天，冯媒探呀，你可是把你近三个月的工钱都给一次性预支了啊，你打算怎么花？”别一转身进了赌坊，赔个干净。
就说她不是肤浅之人。
冯兴儿拍胸脯保证：“这都不是事儿，两条腿跑回三十单，三条腿，我拉她一百单都不成问题。”
“好，我勤等你的一百单。”佟姜戈手指转着鸡蛋玩。
“给我的？”冯兴儿眼尖瞧见了，伸手将两枚蛋抢在手中：“谢啦！”阿姜就是贴心，蛋壳都替他剥好了。
“哎，那不是用来吃的。”
佟姜戈阻止不及，冯兴儿抬手将一枚蛋丢嘴里，美美的吃了起来。
大利咦的一声，龇牙，那是老板敷眼睛用过的好吧。
“有我在，你以后再不用那么操劳。”冯兴儿很想抱抱她，可大利那没眼色的戳在这里，狠剜了大利一眼，冯兴儿冲她挤眉弄眼，拄着拐杖走了。
大利一哆嗦：“毛病！”
“大利，以后对冯媒探说话不可没大没小。”
阿姜是在维护他？
冯兴儿听了心里格外受用。
“哦。”大利应了，抬脚跟上她。
“怎么没见花姐？”
“花姐昨儿夜一宿没睡，做了一晚上鞋，鸡叫三遍就在灶上忙碌，这会儿，可能，在补觉吧。”
“干嘛这么拼？”
“谁知道呢。”
“大利，你替我去趟柴大官人那儿。”
“哦。”大利得了吩咐，也不问问佟姜戈找柴日进做什么，转身走了。
还真是个实诚丫头，好歹等她把话说完再走吧。
佟姜戈在园子没有找到陶大花，就来了耳房。
陶大花那会儿和冯兴儿刚吵了一架，越想越气不过，就去针线笸箩，把自己连夜做好的鞋准备拿去烧了，正打算填炕洞。
佟姜戈来的时候，陶大花正犹豫着要把鞋子往炕洞里塞，佟姜戈觉得委实可惜，冲过来，抢在手里：“一针一线多不容易，干嘛烧了？你不要，我要。”
“这鞋杨大人穿不合适。”
“那就送给合适这双鞋的人穿。”
“佟掌媒打算把鞋送谁？”
佟姜戈神秘一笑：“保密。”穿脚上你不就知道了。
“花姐，冯兴儿前儿个刚伤了头，昨儿又断了腿，他心情肯定不好，说话难免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大家一起共事，低头不见抬头见，权当卖我个面子，与他和睦共处，成么？”
“佟掌媒做什么事事抬举他？”陶大花算是看出来了，佟掌媒明里抬举，暗里维护，冯兴儿凭什么得她如此看重？
佟姜戈说：“他于我有过命的交情。”
“佟掌媒可是指洪祸那次？”
“不是，比那更早。他人看似吊儿郎当，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就说这回，你拿水瓢打破他脑袋，他可有动你一指头？”
陶大花摇头：“没有。”
“他那人顶多，也就嘴坏点儿，没恶意，你别当真就行。”佟姜戈笑笑走了。
陶大花很想把鞋要回来，又张不开口。
佟姜戈去了茶楼，大吉正将画像归类，诗集，个人小传等等分门别类，见佟姜戈拎了双鞋，大吉就笑了：“我说花姐大晚上不睡觉，紧赶慢赶，原来老板给她派了任务。”
“任务？”她几时给花姐派了任务？
“冯媒探跑了三十单，鞋子都磨破了，老板难道不打算奖励冯媒探？”
“呵呵，对，业绩好，自然要奖励。”
原来鞋是花姐做给冯兴儿的，佟姜戈眼珠数转，将鞋给了大吉：“回头他回来，记得把鞋给他。”
“忘不了。”
佟姜戈正翻看画卷，大吉问：“老板今儿不去少府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