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眼又不瞎，这不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么。”窦媒婆脸色阴冷，语气不善。
窦大娘充满嘲弄的憎恶眼神，令佟姜戈心惊，“我自问没做过对不住大家的事情，窦大娘这话是何意？”
赵媒婆接了腔：“佟掌媒还要咱们说得再明白些？既如此，我问你，他们是怎么回事？”
刘媒婆亦道：“就是，佟掌媒你不能说一出，做一出，咱们居家过日子都不容易，你怎能只顾自个儿，枉顾他人死活？”
窦媒婆抢声：“我记得昨儿个找佟掌媒给咱们出谋划策，想法子渡过难关，佟掌媒可倒好，有了好法子，光想着自个儿了，你身为私媒领袖，你这么干，不是寒了大家伙的心嘛。”
“就是啊，咱们坐了好些天冷板凳，家里可都揭不开锅了呢，佟掌媒倒好，门庭若市，好不快活，到底是杨铁嘴前未婚妻，可见待遇不一般呢。”
众媒婆冷嘲热讽，一言我一语，轮番挤兑佟姜戈，冷寻听不下去了，沉喝一声，止了纷争：“都别吵了，都仔细听佟掌媒说，不想听的，现在就可以走。”
冷寻黑口黑面，众媒婆皆畏惧他，一个个再不敢多嘴。
佟姜戈很有些抱歉，道：“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今儿叫大家来就是为这事，我呢是这么理解的，官媒说不准跨区域说亲，可没说不准跨区域成亲，是这样没错吧。”
王媒婆眼眸一亮，“好像是这话呢。”
“啥意思？”窦媒婆还在憋气，没想明白。
刘媒婆听出点门道：“佟掌媒是说，别的片区可来咱们这片寄住，然后在咱们这片说亲，至于成亲，可回原地是吧。”
佟姜戈点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赵媒婆依旧不是很明白。
佟姜戈指指周遭等着登记的来客，笑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咱们敢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看看他们可是来自东南西北不同地域的呢，他们现在居城西这片，就不算跨区域，谁又敢说他们不是城西人？”
“……”
“这位大婶，您家是哪儿的？给大家说说。”佟姜戈点名方改他娘。
方改他娘说：“我是城北的方改他娘，我儿媳妇三年前难产死了，这不，丧期已过，我来是想给我儿子方改续弦。”
“这位大哥，你又是哪里人？”
正是方才的壮硕青年，说话声如沉钟，道：“我叫严成是洛阳人氏，做些小本买卖，至今尚未娶亲，家里说了好几个，都不靠谱，都是贪我的银子，听闻佟掌媒能说会道，故而请佟掌媒给我说门好亲。”
“敢问严大哥现下落脚何处？”佟姜戈又问。
严成说：“我租了举人巷罗老三家房子，又去里正大人那里，申请来一张暂住凭条，打算娶亲后，再回洛阳。”
“大家听听，方大娘是城北人，严大哥是洛阳人，按理，他们皆不属于城西片区，可我为什么就接了他们的请托呢，那是因为，他们有里正大人出示的一份暂住凭条，就是我手中这份凭条，有了这份证明，那他就是城西人，完全不受官媒跨区限制。”
“还是佟掌媒有办法。”
人群里窃窃私语顿起，佟姜戈抬手，又问：“方大娘可否相告，你现下住哪里？”
方改他娘道：“我们娘俩就住孙家脚店，孙敬娘子身怀六甲要照顾四个女儿，又要兼顾家里脚店，忙不过来，就把她家脚店转给了我，我虽是城北人，可我在城西有自己的店，那我就是城西人，我也不受跨区限制。”
“还能这样？”
“欸，回头想想，好像是如此呢，咱们怎么没想到呢。”刘媒婆啧啧称奇。
赵媒婆附和：“到底年轻，脑子就是好使。”
佟姜戈叩手，大家都安静下来，佟姜戈接着说：“我的办法就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尽量减少大家的开支，暂时呢，我们把众多个体经营结合为一个团结的整体，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共同渡过眼下的难关，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畅所欲言。”
“佟掌媒说的个体经营结合为一个整体？这是什么意思？还请再给说说。”刘媒婆又问。
佟姜戈道：“这么说吧，你们只管出人，出力，我这边负责茶水点心供应，大家也看见了，今儿茶楼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单就我们这几个人是远远应付不来的，但是，有了大家的加盟，那效率就会大大提高。”
“佟掌媒叫大家来，就是说的这事？”窦媒婆总算听出门道了。
佟姜戈含笑点头：“不然窦大娘以为我请大家来干吗？总不至来我这瞧热闹？”
窦媒婆忍笑出声：“既然是好事，干嘛不早说，害大家误会你。”
“我倒是想说，可是大娘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呀。”
赵媒婆却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好事是好事，可是这媒税问题又该怎么分配？”
“呵呵，关于媒税大家不用担心，媒税自有我一力承担，你们只管安心保媒，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该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
“可是那样的话，那佟掌媒岂不是做亏本买卖！”王媒婆暗暗咂舌。
佟姜戈莞尔一笑：“无妨，就冲这许多客源，我总不至饿肚子吧。”
“那倒是。”刘媒婆听说有便宜可占，满是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开始吧，客人们等了许久，早都饿了，和和，将瓜果点心都端出来。”
佟姜戈又吩咐冷寻和美美：“将咱们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搬出来。”
“好吧。”美美老大不乐意。
冷寻牵了美美走了。
待桌椅板凳搬出来，不待佟姜戈招呼，众媒婆自己找了位子，发挥了媒婆的口舌如簧本色。
佟姜戈呼了一口气，一身轻松。
“老板。”美美扯扯佟姜戈袖子，示意她看连廊。
佟姜戈顺着美美手指方向望了过去。
“阿婆……”
阿婆拄了拐杖，气呼呼，头也不回走了。
佟姜戈吐吐舌头，“美美，你照应这边，我去哄哄阿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