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恶事,还有脸提要求?再说了,你让阿苦小小年岁如何承受一个杀人狂魔样的父亲?”
里正给佟阿婆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婆的眼睛。
“曹关氏水性杨花,做下与人苟且之事,曹炬怒杀曹关氏与孙敬,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婆就让阿苦见见他又何妨?就当全了他最后的心愿。”曹郎中向佟阿婆长揖下去。
佟阿婆见了曹郎中这个老好人样就来气:“你说得轻巧,阿苦是他想见就能见?他杀人的时候可有替阿苦想过?没了爹,没了娘,这孩子以后怎么生活?”
“只要阿苦愿意,我不介意接阿苦过去身边养着。”
“滚犊子吧你,宝儿不比常人,她双目不便视物,你好意思给她添麻烦?”
里正建议道:“要不,来我家也成。”他们两口子都很喜欢孩子,阿苦也挺黏他娘子。
佟阿婆“呸!”了一声,“说得比唱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娘子如今有了身子,照顾自个儿都成问题,更况一个五岁大孩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婆到底想怎样?里正很想当面问阿婆,可他不敢。
曹郎中还在冥想。
佟阿婆又道:“你们俩要真心为阿苦着想,今儿就不该来。”
里正与曹郎中面面相觑。
“阿婆,曹炬犯下滔天大罪,他已经没多少时日,阿婆就……”
“你不用多费唇舌,这事没得商量,和和美美,送客。”佟阿婆下了逐客令,曹郎中和里正叔侄被和和美美请了出去。
里正站在茶楼外犹不死心。
曹郎中默了会儿,问他:“曹炬现下还在你家?”
“没呢,我让他去衙门自首了。”
“他早先干嘛去了?这时候想起自首了。”
里正摇头叹道:“他向来是个没主意的,这不手上沾了两条人命,吓懵了,带了阿苦就跑了,后来想想不对,怕牵连阿苦,这不又把阿苦偷偷送来我家,巧了,佟掌媒刚好来了,听说此事,怕衙门传召阿苦,吓着孩子,就把阿苦带回了‘今明后’。”
“老曹家几代人都过来了,你说曹炬这糊涂小子怎就干出这猪狗不如的事体……孙敬死了不打紧,可丢下四个丫头,孙敬娘子又怀有身孕,孤儿寡妇,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说他一念之差,害人又害己!”曹郎中重重拂袖。
里正也是愁了一张脸,长叹一声:“我那会儿还骂他来着,你说他死都死了还回来干啥?早知他回来闯下这等祸事,还不如死在外头干净,一了百了。”
“他,没和你说他这五六年都干啥去了?既然活着,为啥不回来看看阿绣母子。”
这事,曹炬有和里正说,里正道:“他说他六年前返家途中,被误当做逃兵给抓军营去了,他这次回来,也是偷偷跑回来的。”
“这混球!”曹郎中气得跺脚:“你说他是不是少根筋?起初被误当做逃兵抓去军营也就算了,可他这回,却是坐实了逃兵的罪名啊,这小子咋恁没种!早知他是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才不会答应吕大人走‘今明后’这一遭。”挨阿婆骂事小,关键曹炬干的那些事让他觉得不值。
“杀人偿命,曹炬死罪一条,您说阿苦可咋办哩?听阿婆意思不让咱们插手阿苦的事,阿婆到底咋打算的?”里正愁上心头。
曹郎中道:“阿婆嘴上没说,很明显,阿苦她管定了,也好,以佟掌媒的仗义,阿苦在她那处总好过跟着咱们。”曹郎中抬脚走了。
“叔。”里正跟上去。
“有话就说。”
里正犹豫再三,说:“有件事儿,族叔必须知道。”
“有话你说啊。”曹郎中停步。
里正耙耙头发,说:“那个,阿苦……不是曹炬和阿绣嫂的孩子,她是婶子当初从太裕抱回来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曹郎中点头:“这事我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这事。”
“可关键有人最近在打听阿苦来历,而且是有凭有据。”
“你的意思阿苦的亲生父母寻来了?”
“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十有是,毕竟,阿苦跟那人长得如此相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的那人到底谁呀?”曹郎中追问。
里正说:“您还是别问了,知道太多没好处。”
“也是。”曹郎中负手走了。
里正又喊:“叔,我话还没说完呢。”
曹郎中泄气:“你说你咋这磨叽?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里正很是为难,“这事儿吧,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你……”
“叔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仁济堂里一堆病患还等着呢,你拣重点说。”
“重点就是……阿苦……是女娃,不是男娃,婶子和阿绣嫂骗了咱们所有人。”
“你说啥?”曹郎中僵住。
里正左右四顾,凑近他耳边说:“阿苦是女孩。”
曹郎中这回听清了,他说阿苦是女孩!
“怎会是女孩呢?”出了一个隐姓埋名的佘云不够,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小阿苦。
“我也是昨儿夜里才知道这事儿,阿苦目睹了曹炬掐死阿绣嫂,阿苦受到惊吓,发烧,冬儿给孩子擦身体时,亲眼所见。”
“你说你干得都什么混账事儿,男孩女孩你都能给搞错?”曹郎中破口就骂里正。
里正理亏,也不恼,任他骂个够,末了,里正问他:“叔,六年前,我记得佟掌媒生了一场大病,您还记得这事吧。”
曹郎中闻颜色变,“好端端提这事作甚?”
里正说:“我就想知道,六年前佟掌媒到底得了什么病?”
曹郎中脸上血色顿失,横他一眼,“啥病?跟你一样话痨病。”
“我说正经的呢,叔你别打岔。”
“不该问的就别问。”
里正挠挠额头:“好,我不问,我要是说对了,叔点点头也行。”
“六年前的一天夜里,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恰好是叔的三十二岁生辰,我和周群陪叔庆生,佟阿婆急火火来找叔过去给佟掌媒瞧病,叔匆匆去,又匆匆回,临走,叔亲自抓了一副药,周群看了记档,曾问我那服药是干嘛用的,我说是开胃的,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开胃药,而是落、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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