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丰盛的羊杂汤,全让童耀祖破坏殆尽。
荀坤跳上桌,以手掩嘴,一脸嫌弃,“那个,光宗啊,你闻不得羊膻味儿,你早说嘛,我请你上别家吃,也不至呕成这样,糟践东西了。”
“实在对不住,我……呕……”童耀祖一脸菜色,已经没了说话力气,接了荀坤递上的帕子,捏在手里,摆摆手,任小厮推出门。
荀坤握了鞭子,一脸沮丧,就跟在他身后,回头,丢了两吊钱给老板。
老板这会儿也息了找荀坤题字的念头。
那叫光宗的公子这一吐,店里喝羊杂汤的顾客,全给他惊跑了,钱都没给。
亏大发了。
好在荀校尉大方,给他两吊铁钱,也不算折本。
“姑娘就送到此处吧。”小厮推着童耀祖出了羊杂店,头也不回走了。
“荀校尉今儿算是刷新了我的人生观,抖腿,剔牙,吃饭吧唧嘴,这吃相也是没谁了,您说一个大姑娘家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二少爷这不是找罪受么。”
小厮边走边埋怨,突然发现,二少爷手里捏着方帕子,放在鼻下嗅,嘴角噙了一抹残笑。
“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爱。”童耀祖眼睛睁开了,眉眼皆是笑痕。
小厮撇嘴:“少爷说可爱那就是可爱吧。”反正他没瞧出来荀校尉哪里可爱了,她除了是个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星儿身为女人的优点。
都道大少爷傻,他倒觉得大少爷比二少爷有眼光,郑小姐模样生得甜美,听说还很有文采,刚好弥补了大少爷的先天不足。
至于荀校尉么,功夫好是好,女人嘛,嫁人了无非相夫教子,好功夫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她粗手重脚的,二少爷跟她过日子,那还不天天重伤呕血?想想都觉后怕。
“乌代,你觉得,她会喜欢我么?”童耀祖抚着帕子,忽而这样问。
乌代也就是童耀祖身边的小厮。
“不知道。”乌代摇头。
见二少爷突然无精打采的,乌代说:“可能,或许有那么点意思吧,反正不够委婉就是了,可能荀校尉就是这么个人,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属于女人的温柔优雅,荀校尉基本没有。
童耀祖丢来一枚银元宝:“这话我爱听,赏你了。”
“谢二少爷。”乌代得了赏钱很开心。
童耀祖又道:“对了,刚刚那对兄弟叫什么来的?”
乌代想了想说:“老大好像是叫荀方,老二叫,荀施。听口音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京东路那带人氏。”
“嗯,你说得没错,他们应是来自莱州。”
“啊,那不就是荀校尉老家来人?还都姓荀,少爷,你觉得有没可能,那对兄弟和荀校尉是一家人?”
“荀方,荀施。”
“少爷,要不要乌代去查一查他们来历?”
“不必。”
“可……”
“才刚出门,那二个不就在外面蹲守静等阿坤么。”
是吗?
他当时担心二少爷,没留意呢。
那对兄弟在门外?
童耀祖所言非虚,荀方、荀施兄弟就蹲守在羊杂店外,静等荀坤出来。童耀祖主仆刚一离开,荀方、荀施就扑了上去,唤:“表姑!”
荀坤捂脸:“嘿,别乱认亲戚。”
“表姑在上,请受荀方荀施三拜。”荀家两兄弟说拜就拜,引来路人围观。
荀坤抬手遮脸,大炯,急得跺脚:“你们快起来,大老爷们跪来跪去像什么样子。”
荀方、荀施见荀坤走了,爬起来就追:“表姑可有收到咱们兄弟的信啊,信里说了咱们兄弟要来汴京投奔表叔和表姑的。”
荀坤见推脱不过,也就不再跑,扶他们起来,问道:“你们在莱州待的好好的,怎么想起来京了?”还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
荀方说:“今年雨水多,老家遭了洪灾,鱼翻塘了,没有收成,过不下去了,故而投奔表叔表姑谋个生路,混口饭吃。”
“哦,确实够惨的。”
不惨能长途爬涉来京投奔他们兄妹么。
诶,表姑这是承认他们兄弟了?
荀方荀施很开心,两个傻大个子一左一右紧紧跟在荀坤身后,只要路过的路人稍碰一下荀坤胳臂,荀方豹眼一瞪,“走路不长眼睛啊,给俺表姑道歉。”
吓得路人连连道歉,没命的跑。
荀坤继续捂脸。
“你们要真是荀家儿男,就别没事给我惹事儿。”
“嗯嗯,俺们听表姑的。”
荀坤突然停下,问他们:“对了,你们俩吃饭了没?”
荀方荀施面面相觑。
“问你们话呢?傻了?”
荀方率先摇头:“俺们不饿。”荀方刚说不饿,肚子十分应景的咕咕咕……叫开了。
“不饿你肚子叫什么?”
荀方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道:“刚上码头,东南西北尚没摸清,看见那片有杂耍,就过去瞧热闹,这不就碰上了表姑,呵呵,不打不相识,您说是吧。”
“我就问你们吃饭了没?你们跟我扯这有的没的能当饭吃?”
荀方嗝屁了。
荀施道:“没有。”
“不说话会死么?就知道给表姑添麻烦。”荀方瞪了荀施一眼。
荀施说:“不会死,会饿。”
荀坤负手身后,嘴角抽了抽,道:“走,请你们上馆子搓一顿去。”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荀施搓搓手,傻笑。
荀坤乐了:“既然不好意思,那么我请客,就由你们兄弟来结账。”
“啊?”他们身上唯一的银两都坐船了,没钱啦!
荀坤掀唇一笑,打个响指,道:“逗你们呢,走啦。”
“哦,来了。”
荀方抬脚跟上荀坤,回头,荀施还傻愣着,荀方抬脚给了自家兄弟屁股一脚,荀施喜滋滋跟了上来:“表姑,大哥,等等俺。”
荀坤带了荀方荀施进了太白楼,点了一桌子好肉好菜兼好酒,荀家兄弟多半年没吃肉,早都馋坏了,风卷残云,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还十分应景的打个饱嗝。
荀坤抚着脑门问。“俺滴老天爷啊,你俩这是饿了多久?”
荀施袖子摸了把油腻腻的嘴角,说:“这趟汴京之行,花光了俺们身上所有积蓄,俺们带的鱼干早三天前就吃完了。”
“那要不再来点儿?”荀坤道。
“不不不,俺们吃的很饱,嗝……”荀方一张嘴,荀坤一个没绷住就笑了,招手对掌柜的过来,道:“知道我谁不?”
掌柜点头:“知道,您是荀校尉。”
荀坤道:“今儿我身上银子不够,先挂安王账上。”
“这……”没这干过呀。
掌柜的愣神工夫,荀坤领了荀方、荀施兄弟施施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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