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子道：“我觉着陈老爷多半清楚，也不甚在意，对曹氏迁就的很。”
“都道宰相肚里能跑船，陈老爷的气度非常人能比。”佟姜戈听得心惊。
“谁说不是呢，陈老爷对曹氏母子宠得很，扬言谁再提此事，就公堂上见，之后，也就没人敢乱再提这事，说起来，陈老爷也是个苦命人，前不久得病死了，如今的陈家，曹氏当家。”偌大家业，可都归了曹氏。
“柳嫂子可知那陈家大郎全名叫什么？”
“好像是叫陈，是了，叫陈芝，就在甘井杨家大郎手下供职。”
“陈芝？！”
不会这么巧吧，柳大娘子口中这个陈芝，竟与她认识的那个陈芝是同一人！
“佟掌媒，佟掌媒？”
“啊？”佟姜戈回神：“哦，柳嫂子先考虑考虑，回头我再去趟陈家也就是了。”
“这事吧着实让我犯难，我听西头的王媒婆说狗与猴并非良配呢，唉，可愁死我了。”
佟姜戈哧的一乐：“这倒不见得，柳嫂子可听过这样一句俚语：猴在树上爬杆杆，狗在地上绕圈圈。从属相来说，陈芙和柳镇倒是绝配。”
阿镇可不就是绕着陈芙那只疯猴子跑圈圈的傻狗么。
且不论，陈芙是否陈老爷亲骨肉，阿镇还就非陈芙不娶。
这一点，柳大娘子心里清楚的很，心里虽有些磕应，却也拗不过小叔子因害相思，从而荒废学业，咬咬牙，成全他一片痴心也就是了。
柳大娘子也是个痛快人，没考虑太久，将柳镇的庚帖呈上：“这是阿镇的庚帖。”
佟姜戈知道，庚帖给了她，柳镇和陈芙的婚事，成了。
至于柳央和陈芝……
还需她从中协调。
柳大娘子最后还是向佟姜戈交了底：“阿央私下给陈家大郎纳鞋底的事，我也是知道的，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倘若，阿央没意见，我这做大嫂的也没权利干涉他们。”
陈家大郎虽说身世尴尬，毕竟在衙门任职，说好听点，那是公家人，吃公粮的，放眼甘井，除却杨氏兄弟，再就是陈家大郎陈芝，算是又出息的了。
换亲这事，本朝早有先例，也不是不可，只曹氏那人，柳大娘子心中不喜，曹氏行事风格偏激，柳大娘子就怕阿央嫁过去，曹氏待她不好。
佟姜戈知她为难，劝道：“嫂子既信我，我也就给嫂子说句实话，陈芝我见过，也熟得很，很有上进心的一个良好青年。”
“也对，杨家大郎是你未婚夫呢，陈芝可不就在他的手下当差，瞧我这记性。”
正说着话，柳央拎包袱来了，见自家大嫂在里面，就没好意思进来，只在廊檐下等着。
柳大娘子瞥见柳央略显尴尬眸色，心道：到底女大不中留，这会儿跟她还不好意思上了。
“阿央，进来吧。”
听到大嫂唤她，柳央磨了进来，还未说话，脸先红了。
柳大娘子伸手过来，柳央将包袱塞给她，红着脸跑了。
不看也知道包袱里是什么，连鞋都纳了两双，最下面的，应该是她的庚帖了。
“这个佟掌媒带上，大热天的，劳烦佟掌媒来回折腾，我挺过意不去的。”
“柳嫂子放心，谁叫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那就拜托了。”
柳大娘子很想拜托佟姜戈回城时捎柳镇一程，一直不好开口，佟姜戈发现她似有为难，就说：“柳嫂子有什么话只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量帮。”
“是这样的，阿镇的先生阖家搬去了汴京，这不秋试临近，我想让阿镇安心备考，就想着让他前去投靠朱夫子，又担心他没出过门，故而不放心。”
佟姜戈总算听明白了，笑道：“这样啊，柳三郎要是急着走的话，就搭我的车一道入京，路上人多，也有个照应。”
“哎呀，会不会太麻烦佟掌媒。”
“不会，反正顺路。”
“佟掌媒古道热肠，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柳大娘子扯了嗓子喊：“阿央，看看阿镇好了没？佟掌媒要走了。”
柳央应了，找她三弟柳镇去了。
“不急，我还得去趟陈家，回头，让柳三郎在镇子北边的大槐树下等着。”
“佟掌媒考虑的周详，中，就这么办。”
“谢谢嫂子体谅。”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也要顾及名声，柳镇等在镇北，那里荒僻，也没人看见，省却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天热，佟掌媒拣阴凉地儿走，日头毒，别晒着了。”柳大娘子一直送佟姜戈到了街口，见她穿过马路，朝对面去了，这才返回。
陈家距离柳家不远，两家就隔了条大马路，柳家在西街，陈家居东街。
佟姜戈抬手刚要敲门，陈芙笑眯眯拉开门：“佟掌媒快请进，热坏了吧。”
“还好。”
“都流汗了呢。”陈芙持帕子帮佟姜戈擦汗，迎了她进会客厅。
“快去佛堂请大奶奶。”
“是。”
丫鬟领命去了。
“这冰镇梅子汤，可解暑气，佟掌媒尝尝看。”
时值正午，佟姜戈陈柳两家来回跑，早都热坏了，陈芙的这碗酸梅汤可谓及时雨，来的恰到好处。
陈芙不同柳央，能说会道，性子又活络，这让佟姜戈不由得就想起了大吉大利姐妹，大吉留下看家，佟姜戈比较挂心大利，也不知她这会儿怎样了。
“佟掌媒来了。”陈家大奶奶曹氏被丫鬟搀了进来。
佟姜戈起身见礼：“我又来叨扰婶子，特来向婶子讨口凉茶喝。”
“只要你喜欢，管够。”曹氏笑呵呵请佟姜戈入座。
陈芙朝着佟姜戈挤眉弄眼，跑了出去。
曹氏冷瞪自家女儿一眼，摇头轻骂：“成日疯疯癫癫，哪有女儿家的样子，让佟掌媒见笑了。”
“不会，阿芙的性子很讨喜呢。”
陈芙并未走远，脑袋偷偷探进门，被曹氏刚好看见，陈芙朝她娘扮了鬼脸，曹氏眼一瞪，陈芙笑着跑了。
佟姜戈看着陈芙逃走的身影，不觉笑了。
曹氏言归正传：“佟掌媒这遭上门可有喜讯带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