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兴儿?!”
“除了他还有谁?大晚上不睡觉,到处溜达,尿急你大可找茅厕呀,哪怕随便找个旮旯犄角也没人拦他,偏给马家门上淋尿,你说缺德不缺德?”
这样没底线的人,她还要给他说亲?
佟姜戈目瞪口呆。
“巧就巧在,陶大花开门倒洗脚水,这不,冯兴儿淋尿在陶大花身上,陶大花的洗脚水也泼了冯兴儿一脸,冯兴儿喝了陶大花洗脚水,肯定不干了,拉了陶大花要说法,一时闹得动静大了,惊动了左邻右舍。”
“这是几时发生的事?”佟姜戈难以置信。
“就昨儿夜里,今儿一早,大人去马家将陶大花的贞妇匾给收了回来,陶大花的贞妇生涯到此终结。”佘云摊手,这就是整个事件经过。
“你说是杨霁收回了陶大花的贞妇匾!”
“对,就是咱们大人,你未来大官人。”论铁面无私,杨霁一点不输包大人。
“他怎能如此武断?他凭什么认定陶大花失贞?陶大花并未有错?”杨霁此举实在有失公允。
佟姜戈的指责,令佘云不满。
“被男人淋尿在身上,已是不洁,她和冯兴儿扭打在一起,与异性有过肢体接触,还能算是贞妇?大人也是按章办事,收回她的贞妇匾,何错之有?大人即便有错,也是错在他没那个权利惩办冯兴儿。”
冯兴儿伤风败俗,隶属地方治安司管辖,不在大人辖下,便宜了那厮。
“那,陶大花还有没有可能……”做回贞妇?
“绝无可能,贞妇匾既被没收,已成定局,她注定成不了贞妇。”佘云的话,令佟姜戈心惊。
佘云颇有深意睨她一眼,晃晃手中礼部文书,言之凿凿:“呶,做不成贞妇,她完全可以改嫁嘛,不瞒你说,陶大花也在婚配令名单,大人对陶大花够仁义了吧。”
陶大花的婆婆马老太死活不松口,就是不同意陶大花改嫁,扬言,拖也要拖死陶大花,大人正为这事犯愁,不知她有什么良策?
佘云转身,发现佟姜戈已经出了‘花好月圆’,蹒跚着走远了。
“喂,阿姜,你去哪儿?阿姜……”
好歹吃了午晌再走啊,大人恼归恼,不会不给她饭吃。
佟姜戈火急火燎出了官媒衙门,正午的太阳刺得她眼睛生疼,佟姜戈手搭凉棚,抬眼一望,两个轿夫翘着二郎腿,就躺在对面一棵千年古槐下纳凉扯闲话。
其中一个耳尖,听到开门声响,偏头望过来,见是佟姜戈,从地上一跃而起,踢了身边搭档一脚:“起来了,干活。”
两个轿夫戴上斗笠,布巾给肩上一甩,驾了二人抬过来了。
佟姜戈这一路上沉静的很,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在她的记忆里,陶大花失了贞妇匾,似乎确有其事。
传言陶大花不堪忍受马老太虐待,吊死了,好像就吊在谁家门梁上,这事她不曾关注过,也没放心上,如今,回想起来,陶大花的死,竟与冯兴儿脱不了干系。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上演,佟姜戈决定帮助陶大花。
佟姜戈手指轻点额头,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二人抬再次经过‘明光里’,佟姜戈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临窗位置,两张全然陌生面孔相对而坐。
佟姜戈收回目光,哑然失笑,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阿姜姑娘。”
鱼跃拎了食盒过来了。
“鱼跃?”
“至秦公子知道阿姜姑娘不曾吃午晌,故而赠阿姜姑娘新鲜果蔬,阿姜姑娘带着路上解解暑气。”鱼跃将食盒呈上。
“辛苦你了,鱼跃,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姑娘客气了,鱼跃告退。”
食盒开启,竟是由胭脂桃精雕细刻的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花蕊是由菠萝蜜巧做点缀,刀工精良,甜香诱人。
“好漂亮的牡丹。”
“不,这不是牡丹。”
此花的花色比牡丹娇,比芙蓉艳,比芍药野……
“会是什么花呢?”看着眼熟的很,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名儿,堵在心口,抓挠,抓挠的慌。
“这是野姜花。”走在前面的轿夫不经意瞅了一眼,好心告诉她。
佟姜戈定睛一瞧,对哟,可不就是野姜花。
少府君这是何意?
头顶乌云翻滚,伴有狂风携卷沙尘,漫卷而来,大风刮得轿身都倾斜了,佟姜戈直觉呼吸困难,抬袖,挡了脸。
最前面的轿夫,一不留神,斗笠给风刮跑了,眨眼,刮得没影了。
轿夫失了斗笠,一脸肉疼。
佟姜戈紧紧护着怀中食盒,抬眼,刚好看到这幕:“回去后,让大吉多支你几个钱,再买一个就是。”
能一样嘛,那也不是他原来那个呀。
见好就收吧,人家答应赔钱你,你还不乐意,另一个轿夫看不过眼,直给前面的轿夫使眼色。
“看天色,后半晌多半有雨,咱们得加紧上路才行,佟掌媒坐稳当了。”
二人抬小跑前进,一盏茶后,二人抬到了骡马市。
佟姜戈示意停下。
“前面弄巷窄,这样吧,你们帮我把这食盒安全送回‘今明后’,让大吉好生保管,反正也没几步路,我走过去就成。”少府君赠的野姜花,理当珍而重之。
“可是……”
“别可是了,大雨快来了,你们路上跑也好,跳也罢,千万别巅坏了盒子,盒子里的花儿要有损伤,你们得照原样赔我。”
二个轿夫面面相觑。
目送佟姜戈一瘸一拐离开,走在前面的轿夫纳闷的很:“不就一朵野姜花,要不要这么宝贝。”
“你懂什么,那可是至秦公子赠的。”
“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呀?”杨铁嘴他们听过,也见过,至秦公子何许人也?
二人抬朝西去了。
佟姜戈是真不记得马家具体方位,她刚到东二道巷,远远就听到女人尖酸刻薄的打骂声:“打死你个扫把星,我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怎的?打你还敢不服?”
“唷,我还说不得你了,你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我儿子就是被你给克死的,你还我儿子命来。”
“还敢躲,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你回来!”
“……”
北刘胡同还有个说法叫贫民窟,这片区以杂居人群居多,鱼龙混杂,管理混乱,邻里吵架,械斗,时有发生。
前方围了几个妇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也怪可怜的,这都打骂一天了,还没消停。”
“就是呢,搁老远我就听到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叫我说,她就是个傻缺,被折磨了这么些年,她还做牛做马伺候着那老女人,搁我早走人了。”
“谁说不是呢。”
“到底是条人命呢,老东西凭什么拘人家一辈子,老不要脸,啊呸。”
“……”
“敢问大嫂,马家怎么走?”
绿衫妇人吐了瓜子皮,偏头,上上下下溜了佟姜戈一眼,哧的一笑:“这片都是马姓人家,你找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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