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让我挠死这个小婊子,放开我!”
章老太一听林丙清居然查出了亲生母亲的身份,还是大户人家出身,顿时更是气得发疯,连林丙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顾不得了,低头就是一口咬在林丙修的手上。
林丙修吃痛,却不敢放手,只能悲声哀求:“妈,妈,您冷静点,冷静点!”
章老太使劲地挠着自己的小儿子的手背,破口大骂:“冷静个屁!老二老三!你们都是死人吗!看到你们娘种被人欺负了不知道帮我出气吗?快给我打死这小婊子……哎呀,你们……你们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王梅香见自己丈夫手上牙印深深,还有好几道被婆婆抓出的血痕,而林丙敏一家却只知道站在一边,也是差点气得要死,恨不得索性就此放手,让老太婆作死去。
可她的人性到底还是善良,最终只能仍然死死地拉住了章老太,尽量不让她再伤害自己的丈夫。
一大清早,太阳都还没出来,雪后的山村就已经因为章老太母子俩的嚎叫而喧闹无比。
林丙敏脸色十分阴沉,却并没有听章老太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朱翠仙。
他可不傻,现在周围都是眼睛,人人都听到了是他老娘先骂的人,而且女人们打架,他一个大男人如果参和进去,以后也别想在村里再抬起头来了。
不对,现在他已经抬不起头了。
林丙敏看着状若疯癫的大哥林丙申,再看看同样像个疯婆子的老娘,简直恨不得跟这两人都从未有过关系。
他没动手,朱翠仙却还不解气,见章老太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当下又毫不留情地撒了一把盐。
“气死活该,自己心里满是龌蹉也就是算了,别把别人也都想的跟你一样不堪。小孩子不会说话,还可以说是不懂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口无遮挡,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简直是白白活了几十年还不懂的做人,我劝你啊还是早点重新投胎的好,下辈子也好知道廉耻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翠仙!”林兆文低喝了一句,给了朱翠仙一个适可而止的眼色。
他倒不是觉得朱翠仙嘴巴太毒,而是章老太已经快七十岁了,今天又接连大受刺激,回头要是有个好歹,朱翠仙那两巴掌就脱不了干系了。
“够了!”吴警察终于也忍不住地大喝了一声,眼睛锐利地盯着林丙敏,“林丙敏,快拉住你老娘,她要是再敢闹事,你这个当儿子也逃不了故意纵容的罪名!”
林丙敏眼睛一缩,这才不得不过去抓住章老太的另一只手,低声叱责了一句:“够了,别再丢人现眼了!”
刚刚还一直很有泼妇气势的章老太听懂这句责备,顿时头脑一阵发晕。
“老二……你……你竟然嫌我丢人现眼?我这是……丢人现眼吗?那是你亲哥!你不帮他,我是你亲娘,你也不帮我,你……你……”
林丙敏冷漠地道:“国有国法,老大自己犯了法,就应该承担起他自己的责任,我又有什么办法?”
“好……好……你……你……”章老太死命地瞪着自己的儿子,而后忽然眼前一暗,再也不省人事。
“妈!妈!”林丙修吓得急忙大喊。
“快!快先送妈去卫生所。”王梅香赶紧喊道,心底却因章老太的晕厥而大大地松了口气。不是她不孝,而是这当口与其让婆婆继续闹事,还真不如晕掉的好。
林丙修是真心孝顺自己的亲娘,闻言二话不说赶紧把章老太背了起来,什么都顾不得地立刻往村里的卫生所跑去。
林丙敏犹豫了一下,却只是给老婆毛玉花使了个颜色,让她跟去,自己却仍留在原地。
最会闹的章老太被背走了,雪地上的林丙申折腾了这么小半天也差不多精疲力尽了,反而被冻得不断颤抖,毕竟他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再闹精力也有限。
吴警察见他终于老实了一些了,这才将他提起来,让他站着。
林兆文走了过去,低声问他:“林培德呢?”
吴警察用下巴指了指方向:“小韩和小杨追去了。”
话音才落,视线里就出现了韩家开的身影。
只见韩家开和杨长兴一人一边地反拖着一个脑袋后耷拉的人走了回来,这人正是之前持双刀逃走的林培德,显然正在昏迷当中。
韩家开似乎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左手腕被一条手帕扎着,上面还有许多血迹。
吴警察一看,急忙迎上去先把人接过:“小韩,你受伤了?”
韩家开松开手,满不在乎地一笑:“这家伙不要命的很,不小心被他砍了一刀,好在不辱使命,把人给抓回来了,只是……”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吴警察忙问:“只是什么?”
韩家开有些尴尬:“只是为了防止他再伤人,刚才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一些……”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眼林培德的右腿。
吴警察这才发现林培德的右腿有些变形,顿时一怔。
韩家开低声道:“警察同志,我这算不算犯法啊?”
吴警察有些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受伤的手,很快就神色自如,道:“你是我们所长特地请来帮忙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这属于正当防卫。”
“那就好。”韩家开点头,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另一边,本已平静了许多的林丙申看着像死狗一般被丢在雪地中的三儿子,忽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直笑地似乎岔了气,像虾一般疼痛地弓起身,眼泪和鼻涕齐流,笑声也虚弱了许多,还是在不断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不会是疯了吧?”
邻居们见他笑的如此疯狂,不由地面面相觑地猜测。
毕竟今天他又是被警察逮捕,又是被亲生儿子背叛,如此沉重的双重打击之下,情绪失控也是很正常的。
林丙申往日里最痛恨别人明里暗里地说他,只要一听到点风言风语,就会立刻极为怨毒地一直瞪着那人,直至让人毛骨悚然赶紧走开为止。今日听大家都说他疯了,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依然还在不断地哈哈大笑,确实有点像疯了的样子。
当然,对于这个说辞,朱翠仙是第一个不信的,当即就呸了一声:“疯了?哼,别以为装疯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装疯?村民们一听,顿时又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但对于警察来说,不管林丙申到底有没有疯,眼下却都是必须要先带回派出所的。
吴警察正要请林兆文帮忙雇车运人,村支书林国豪也终于闻讯赶来了。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交由他来协助。
出于人道主义,把人带走之前,吴警察还是打算让他的家人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和被褥带过去。
不想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待跟林国豪进屋一看,却见林丙申的老婆李明香不知何时已被吓晕了过去,被按了人中又灌了几口热水才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就只知道哭,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像是完全没有了头脑。
而一直躲在楼上的林培虎虽然没有被吓晕,却也只知道躲在床上瑟瑟发抖,同样不顶用。
没办法,林国豪只好让人去叫了林培志过来打理。
可怜长子林培志明明是林丙申这一家子里头最老实无争的人,却因投错了胎,有着这样的父母兄弟,不但往日里是负担最重的,现在更是不得不担负起更多的重担。
好在望京村的村民们大多都还是善良的,虽然林丙申一家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但惟独对林培志还是多了几分同情,往后的日子里尽管很少有人跟他亲近,却也并没有太排斥他。
不过林培虎经此一事后,性子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不知是不是怕人家笑他胆怯,至日起林培虎便极少出门,即便偶尔不得不出门,也是一看到人就立刻低头躲避。
他跟林培军同年,虽然八岁就上学,比林培军早一年,但林培军在林悦的刺激下跳了两次级,反而比他高出了一界,已经读高一了,他却还在上初三。所以等这个寒假过去之后,他还得去上初三的下个学期。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等到开学之日,林培虎自己一个人背了被褥行李之后,竟然根本就没去学校,而是就此离家出走。
这一走,便是许多年都没人见到过他。
至于林丙申的二儿子林培德和大女儿林巧云,兄妹俩原本都是迫不及待要脱离原生家庭的冷漠性子。好不容易各自娶妻嫁人后,本就极少回家,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连过年都不再来了,恨不得跟这个家撇的干干净净,反而让村里人很是鄙视。
如此一来,林丙申的六个儿女,到最后竟然只有长子林培志和幺女林巧勤还留在村中。
原本兴旺的人丁一下子凋零如此,在大家的眼里,他们一家无疑是彻底地败落了。
不过,作为自作孽不可活,林丙申一家会落得如此下场,终究还是他们自己作的,同情他们家的人并不多。
毕竟,尽管他们家过去那样欺负林丙清一家,林丙清一家发达起来之后,也从未报复过他们。谁叫他们还人心不足,竟然不但想绑架勒索,还想把林丙清家最疼爱的小女儿卖到别处去呢!现在林丙清一家只追究林培德父子俩的责任,而不牵连其他人,就已经够宽厚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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