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想了会道:“张都尉,要不这样吧,过两日,我与你回去国公府,好好与英国公夫人谈谈。从前我还是宫女的时候,也与夫人谈过几回话,还算是谈得来,我想她应该会给几分面子,肯听一下我说的。”
“真的吗?!若有少夫人出手相处,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呀!”说着,他站了起身向柳儿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其实他最烦的不是她娘的牛脾气,而是芙蓉那边,因为回来前他可是答应过芙蓉一定会把这亲事取消掉的,若他没办成,到时候肯定会被芙蓉一掌打死。
白夫人兴奋道:“张都尉见外了,我怎么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关乎你的终身,我到时候与我家媳妇肯定会说服你娘的。放心吧!”
白夜华不禁惊叫:“娘!您也去?!”
“当然!”白夫人很理所当然道:“我现在就跟你们宣布,以后不管做什么,咱们婆媳俩都会一块上阵,绝对会事半功倍,马到功成!”
白夜华很厌烦地冲她娘道:“娘,您就不能消停一下吗?即便你想闹也别拖上我娘子啊!”
白夫人即刻冒火了:“你这臭小子,有你这样做儿子的跟娘说话的吗?我这叫闹吗?我可是一番好意替张都尉去理理家事,你倒好,反过来说我闹?早知道你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
白夜华很无奈地道:“娘!您不是总说当年是皇后娘娘替你接的生才有我的吗?您现在说这些,不仅是打自己的脸,还是打皇后的脸呀。”
“哎哟你这臭小子,驳我是吧!真是没大没小的!”
“若娘您不扯上孩儿的媳妇去闹,那孩儿自然不会驳您的,可是…”
…
阿泰看着这两母子你来我往地争个不休,看着柳儿和白老爷,苦笑着问:“不用劝劝吗?”
“不用不用,大家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白老爷十分淡定地夹了一块最肥美的肉放到阿泰的碗中:“别客气,多吃点!”
阿泰看着柳儿似乎也是很平静地吃着饭,似乎已经习惯了,而身旁的张庆之表现得更加淡定,因为与他无关,他只顾吃自己就可以了。张庆之才不管谁去呢,只要能帮他说服他的母亲就万事大吉了。
***
是夜,闵太傅的府上,甄应远和扬天正与闵太傅在书房兴致勃勃地谈着今日朝上戚家的事。
扬天拍着大腿道:“闵老兄今日实在是太精彩了,不仅亮出了账簿这铁证,更找到了那女尸的头颅,令戚家完全没法翻身!”
甄应远笑道:“我也觉得今闵老弟做得太妙了!”
“其实…”闵太傅脸容有点阴沉道:“账簿是殿下给我的,似乎是二王爷给他的。”
甄应远诧异道:“是炎儿给太子的?这是…?”
闵太傅继续道:“至于头颅,是太子妃偶然的机会下找到的。不过她说妇道人家不宜参与朝上的政事,便拿来给我处理了。”
甄应远微微点了点头:“太子妃一向得体,她是会这么做。可是…是炎儿把账簿给太子…难道…”
闵太傅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当年刺杀的真相…”
“什么?!”甄应远猛地弹跳起来,瞪着闵太傅:“这怎么可能?陛下可是千叮万嘱不能让炎儿知道这事的。”
“等等!”杨天忙喝住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刺杀,什么真相?这怎又扯上陛下的?”
甄应远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重新坐下来,花白的眉头皱得更紧紧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闵太傅犹豫了好一会又道:“而且,王爷还把当年殿下在战场上不见的玉佩交还了给殿下…”
甄应远深陷的双目瞪得大大的,仿若见到什么恐惧一样低呼道:“天啊,这不就等于他什么都知道了?”
“嗯。也许正因为全都知道,王爷才觉得自己不能与殿下硬碰硬,向其投诚才是最佳的方法…”
甄应远默默接上他的话:“所以他才把账簿给了太子,以表忠诚,就为他日留条后路…”
闵太傅点了个头:“想必就是这样了…”
“且慢!!”扬天实在憋不住了,必须要插个话:“两位老兄,你们能否告诉老弟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呀!”
闵太傅朝他苦笑道:“杨老弟,你不是向来是名节保身的吗?现在却又想知道那么多,想以后日子不好过吗?”
听他这一说,扬天一下怔住了,细声问道:“难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甄应远冷嗤一声:“那你还以为我俩说什么好玩的事?”
扬天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弟我还想多活几年,不知道的为好。”
甄应远又叹了口气:“不过炎儿也没必要这么做,因为陛下已经决定易储了。”
“易储?!”扬天吓得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
闵太傅也同样有点难以置信:“陛下他…真的决定了?”
甄应远轻轻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是啊,就是在前几天陛下传我到御书房的时候说的。他还说易储的诏书他要亲自写。”
扬天八卦道:“甄老兄,那您可知道陛下是想改立谁呢?”
甄应远定睛看着他,很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炎儿。”
“什么?!”扬天又一声惊呼:“是…是王爷!!”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万万没想到夏炎玥也会有当皇帝的一天,明明那小子从前就是跟他家杨皓一副德行!
而闵太傅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皱得特别紧:“你觉得陛下这决定真没错?”
甄应远有点:“闵老兄,我晓得你想什么。你当了殿下的太傅那么久,自然是希望自己栽培出来的学生能继承大统。可是,你不是没看到这么多年他的所作所为…他真不适合当皇帝。”
闵太傅有点惭愧道:“我何尝不知。我只是担心,若陛下真让王爷继承皇位,怕会惹出不少事端来。这些年,太子都做了些什么我都看在眼里,而当初甄兄让我伴在殿下左右,无非就是希望我能教好他,可是…事与愿违,他所做的桩桩件件确实令人心寒。”
杨天虽然不完全明白,可隐约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却又不敢插话,怕插了话会听到更多不该知道的事来,只是他心道:我就奇怪当年甄老兄自己不当太傅却要推荐闵老兄来当了,原来他们是合伙的!不过,太子殿下能有何问题?如今在百姓间声望忒高的,而且这趟铲除戚家可是功不可没,皇上为何要改立王爷呢?真想不通。
甄应远特别提醒道:“不过,这易储之事必须保密,待时机一到,陛下会亲自向文武百官宣布。”
“放心,我这嘴巴紧得很!不过呢…”扬天还是不放心:“让王爷来当大夏的皇帝,会不会太草率了点…”他始终认为夏炎玥仍然是昔日那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浪荡儿,不可能有大作为。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哇哇的婴孩啼哭声。
闵太傅走过去一打开门,就见到闵老夫人抱着孙子不断哄着,乳母和女使就跟在身后。
闵太傅蹙眉道:“夫人,你在这儿做什么?”
“没看到吗?在哄军军呀!”闵老夫人一边哄着怀中的孙子,一边笑道:“老爷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们在里头谈着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不能让人听到?”
甄应远拉着扬天一同向他们拜别:“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不叨扰你们休息了,嫂夫人,咱们先告辞了。”
说毕,他们就匆匆离开,剩下的事就交由闵太傅自个处理了。
见人都走了,闵老夫人把孙子交给乳母,让他们回房里哄孩子睡觉,自己则拉住丈夫走进书房,关上门,悄悄问道:“老爷,陛下真要易储吗?”
她刚刚在门外果然是听到了,闵太傅无奈地警告她:“这事可是秘密,不能到处声张。”
“老爷,瞧你这话说得,”闵老夫人笑道:“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分不清吗?易储这么大一个事,当然不能随随便便跟别人说的嘛。”
闵太傅睨着她:“你真是清楚就最好了。免得惹出祸事来。”
“可是,老爷,皇上还真要换二王爷吗?那老爷您这么多年伴着太子的那番心血不就白费了吗?若二王爷真当了皇帝,那咱们家还会受重用吗?”
“你啊你!”闵太傅指着夫人的鼻尖,怒气冲冲地训道:“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儿妄议皇家之事,可是犯了大忌。你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就可以了,其他就别说,别问,免得惹来杀身之祸,懂了吗?”
说毕,他就拂袖而去。
闵老夫人走出书房,站在走廊,无辜辜地自言自语:“老爷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人家不就是担心他吗?真是的!”
“娘,你在这儿嘀咕什么呢?”走过来的正是闵家长子,霍咏枝的丈夫。
“儿!你来得正巧!”闵老夫人忙拉住儿子的手臂,笑容满面地细声道:“告诉你,很快就要发生大事了…”
***
是夜,极为不平静。在皇宫深处,凄清的冷宫内,多了一位新主人,那就是戚贵妃。
一个时辰前,她还住在自己那极尽奢华的寝宫里,可如今她却已经被拖到这个又冷又静的冷宫中,身上的绫罗绸缎没了,头上的珠钗翠环没了,连多年的贵妃头衔也没了,此时此刻,她可谓是彻彻底底什么都没了。
面对四面冰冷的白墙,戚明香心里生出了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这时,门被推开了,有人拎着个灯笼缓缓走了进来。
戚明香抬头一看,仿佛看到希望一样冲了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向嬷嬷!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本宫就知道你是不会丢下本宫一个人的。”
向嬷嬷放下灯笼,点着桌上的蜡烛,然后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有点心疼地道:“娘娘受苦了。”
戚明香可怜兮兮地求道:“嬷嬷,您快想办法,把本宫弄出去吧。这种鬼地方,本宫连一刻都不想待下去。方才,本宫还听到老鼠的声音,太可怕了。”
向嬷嬷为她整理一下有点凌乱的发鬓,为难道:“不是老奴不想帮娘娘,只是今日陛下派人来抓了老奴去受审,还对老奴用了刑…”向嬷嬷捋起袖子,给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一道道血红的鞭痕,委屈道:“老奴现在可是全身都是伤,可谓是自身难保了。”
戚明香看着她手上的伤,有点心痛地道:“是本宫连累你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向嬷嬷慢慢放下袖子,微微笑道:“不是老奴逃出来的,是他们放老奴出来的。老奴一出来,就迫不及待来看娘娘您了。”
戚明香对她的话有点费解:“为何他们会放了你?”
“这个很简单…”在昏黄的烛光下,向嬷嬷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阴森:“老奴把娘娘所做的一切全都招了,他们就放过老奴呀。”
戚明香整个人僵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嬷嬷…这个时候说这种玩笑话似乎…”
“娘娘,老奴可没开玩笑。”向嬷嬷一字一句清楚地对她说道:“他们问老奴什么,老奴就回答什么,可没有一丝的含糊。而且老奴还说了,全是贵妃的主意,老奴只是听从命令办而已。所以最后他们就把老奴放了。”
戚明香一下甩开她的手,特然大怒:“你疯了吗?你这么做是想害死本宫吗?”
向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朝着她大声道:“对!老奴就是想害死娘娘您!”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向嬷嬷站了起来,不断逼近戚明香:“当然知道!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戚明香一把推开她,随即后退两步,尽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惊恐地看着她喊道:“向嬷嬷!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可是明香,是你从小带大的明香?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视你如亲母一般看待,你为何这么对我?”
向嬷嬷突然像发疯一样扑向她,用力紧紧抓住她的双臂,朝她咆哮道:“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把我的亲生女儿活活溺死就是对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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