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很不明白问道:“不过,奴婢就是不明白,为何郡主要这么对咱们,之前在皇都的时候,她不是与娘娘都是客客气气的吗?而且三皇子妃…”
“是三王妃,人家已经是王妃了。”小鹄纠正道。
“对对,是王妃了。明明三王妃与娘娘您处得那么好,为何郡主现在要这么为难您呢?”
“她也不是为难…”小鹄静静地解释:“她只是不想我们来而已。”
“可…这是为什么?咱们此次来也只是为了找潞国公问点事,郡主又何必这么紧张?”
“作为父母,做的一切不外乎就是子女。也许,她是为她女儿考虑吧…”
小鹄自己也是女人,又怎会不明白文靖茹的心里想什么,既然上次能派杀手来暗杀,那就绝对会有下一招。郡主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做出这样可怕的事,但多多少少也了解她这个女儿心思是有多深沉。郡主可能就是怕文靖茹知道她与自己来往后会有其他什么出格的想法。她作为一个母亲,也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自己不受伤害。
小鹄能理解郡主的苦心,而她自己也是压根不想与文靖茹这个疯女人有关的人和事有任何接触。不过,这趟她是非来不可,就算惹得郡主两夫妇厌烦,她也必须问个清楚。
芙蓉有点担心道:“娘娘,您这招引蛇出洞都试了三天,能行吗?”
从上次寿宴上,小鹄能看出潞国公是个吃货,不过就是因为有他老婆处处看住他才稍微有点节制。所以,小鹄这三天故意每一餐都做出特别惹人馋的饭菜来引他出来。
“一定没问题的。”小鹄肯定地道:“三天不行,那就七天,七天再不出来,那就来个十天,甚至一个月,我都会继续等下去,我就不信这个吃货能憋得住。”
芙蓉有点无奈道:“娘娘您是决定赖上他们了吗?若这个时候王爷回王府了怎么办?”
“这不简单吗?叫他一同来这儿住就好了,反正都是亲戚。”
“…”芙蓉顿时语塞:确实,小鹄有时候还真的能做得出这种死皮赖脸的事来。
在外头守门的阿丙与阿甲窃窃私语道:“听到没?咱们娘娘还想连王爷也拉过来一同耗,看来是真要与郡主和潞国公扛上了!真看不出来,娘娘才刚小产,身子都没回复,就还有这干劲来这一出,真是不简单!”
阿甲苦笑道:“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阿丙看到他脸色不对劲,奇怪道:“你是…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到时候王爷不知要将咱们怎么了!”
“…”阿丙一下木然。
阿甲叹了口气,细声道:“咱们娘娘才小产,按关大夫所说,这段日子根本是不适宜出外走动的…可现在…唉…”阿甲又叹了口气:“你想想,若王爷回来,见咱俩不阻拦,还跟着王妃娘娘来到青州这边,会怎么处置咱们呢?”
阿丙整个人呆住,脸色发青,心直发凉。
“你平日也看到王爷对王妃多宠的…”阿甲有点惶惶不安:“到时候真生气起来,说不定还真要将咱俩扔到大江里面捕鱼,捕不到就不能回来…”
“这…”阿丙僵住了:“这不是要到立春后吗?!”
“到时候有没有命还是个问题…”
阿丙裹着被褥整个人打起哆嗦来,双手合十祈祷道:“保佑娘娘这里一切顺利,快快解决!而王爷那边别那么快回来!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
是日一清早,永阳郡主一反常态,亲自来跟小鹄问早,并吩咐下人为小鹄他们主仆准备了热腾腾的早点。
不管什么原因,既然人家都肯主动来找自己,证明是有转机了,而且郡主还说潞国公伤寒刚好,便想请她吃一顿饭当是为这几天怠慢招呼的谢罪宴会。而小鹄却主动提出那餐饭就由她亲自下厨,毕竟他们是长辈,后辈对长辈是要尽点孝义,实际是她觉得自己这几天赖在人家家里确实有点失礼,同时也想趁潞国公吃得开心的时候,把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
果然在饭席上,潞国公吃得很是津津有味,没等小鹄开口,他就自己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连他年轻时打仗的威风事迹都一一数了出来。
可是却扯得太远了,小鹄便干脆问道:“那…不知国公爷在天山那场仗有无难忘的事呢?”
这一问,潞国公和郡主都定住了,面面相觑好一会后,永阳郡主才苦涩地笑道:“王妃娘娘怎突然问起这个…?”
小鹄看得出他们并不愿意提起这桩事,之前就听文靖芳提过潞国公一直为这场战役耿耿于怀,可并没道出个中原因,若再绕圈去问,也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所以,她干脆单刀直入了:“因为,我当时也在天山上,可以说,我见证了这场战役的开始…以及终结!”
潞国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然后放下手中的碗筷,喝了一口酒,眉头深锁地问:“王妃此趟前来,就是想问天山那场战役的事?”
“正是。”
小鹄的回答简单而肯定,令永阳郡主心生不安。
潞国公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问道:“王妃方才说,您当时在天山上,还目睹了一切,可王妃不是羌国的公主吗?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不愧是大夏四大将军之一,脑瓜不是可以随便就能被蒙过去的,小鹄便笑道:“为了学织布呀。羌国做的布匹向来没有大夏的好,我想过,如果能学到更好的织布技艺就能为羌国百姓提供更好的布料。所以,听闻在天山那边的半山上住有一对织布手艺高超的夫妇,便特意走去拜师学艺。”
芙蓉暗赞:这谎编得太妙了!无懈可击!
“织布的…夫妇?”潞国公和郡主二人同时呆住了。
看出他们的异样,小鹄趁机道:“看样子国公爷和郡主像是认识这对夫妇哦…”
郡主连忙摇头,讪笑着否认:“不…不…我们长年住在皇都,又怎会认识隐居在深山上的…”
“算了…”潞国公握着身边妻子的手,淡然道:“王妃此趟前来,想必是问不出答案来,她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咱们也没必要隐瞒。”
“可是…”永阳郡主还是很犹豫。
“就算被王妃知道,我相信她也不会到处说的…”潞国公朝小鹄笑道:“是吧,娘娘?”
“当然。”小鹄这么淡定应道。
没办法,永阳郡主闭上嘴,由着潞国公自个来说:“从前我们的确是认识一对故友擅长编织各种布料,不过就不知是不是跟娘娘口中那位是同一人。不知娘娘以前拜师的那对夫妇贵姓?”
“姓布,他们是这么自称的。”
“那…就不是同一人了…”郡主松了一口气。
可小鹄继续道:“若不是同一人,那为何那日国公爷会从布大叔布大婶的房子里出来。”
郡主愣住了,而潞国公眉头皱得更紧:“娘娘那日…就在村子里?”
“是的。那日我刚好拿着布料去卖,看到到大夏的第一支队伍进了村。当我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一位将军打扮的人从他们的房子离开。我那时还以为是来讨水喝的。虽然我只看到背影,但从身形来看确实是与国公爷有几分相像。所以我敢肯定,国公爷口中认识的故友,就是我认识的布大叔和布大婶。他们就是传闻中的乐氏夫妇吧?”
潞国公沉默了一会,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看来这真是老天爷的安排,居然这也昂也让您遇到他们…我与乐文是多年的好友,他失踪多年后,我真没想到会在天山上遇见他们夫妇俩,原以为以后还能再见,只没想到那已经是最后一回了…”
小鹄忽地用指责的口吻道:“你当时明明可以告诉他们,让他们带着村里的人跑到山脚下就可以了,可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不…不是这样的…”郡主想帮丈夫分辨。
潞国公拦住她,然后十分沉重道:“当我在雪峰上看到山下烧起来的时候我也是差点想冲下去救火,可惜当时已经晚了,半座山都烧了起来。但是,若我告诉娘娘您,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发生,您会相信吗?”
“您不知道?”对他的话,小鹄有点意外:“这个不是朝廷的战略吗?您怎会不知道?”
“当初皇上的意思只是让我们兵分三路夹攻辽军,可从来就没提过要烧山。天山上可是住有为数不少的村民,皇上是位仁君,他是不可能为了胜利而罔顾百姓的性命。”
小鹄继续追问:“可是,是我亲眼看到第二队大夏士兵进到村里,又杀人又烧村,这又是怎一回事?若非皇上的意思,那会是谁?你们肯定是知道的吧。”
潞国公的声音更加阴沉:“关于这个…我觉得娘娘您不要再深究了,有些事是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小鹄完全没理会他的话,只顾说自己的:“皇上愿意一力揽下这污名,说明这人是对皇上来说很重要的,不用猜,肯定是皇室宗亲,说不定还是皇上的亲子女…”
永阳郡主连忙喝住她:“王妃娘娘,请您慎言!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见郡主这么紧张,小鹄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突然冷冷冒出一句:“皇上这么做不是伟大,而是在包庇罪犯!”
潞国公也大声喝道:“娘娘!请慎言!我知道你很伤心,也很愤怒,可是不管你有多大的不满,也不能这么妄议天子。那时候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与其他人被活活烧死而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那可是锥心之痛,我至今依旧是愧疚难当。可是为了大局着想,有些事,是不能追究太多的。”
“什么叫为大局着想!!!荒谬!”小鹄一下把面前的碗筷拨到地上,大声吼道:“别忘了,天山上面,除了被烧死的村民,还有被雪活埋的士兵,以及被那些士兵蹂躏而死去的小姑娘!那么多…那么多条人命,难道还抵不上所谓的大局吗?!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装什么!”
郡主顿时被吓住了:没想到这王妃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不止郡主,连小鹄自己的三个下人也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潞国公也呆住了,不过他不是因为小鹄的大脾气而被吓到,而是被她的话被呆住了,好一会才开文问道:“娘娘,您刚刚说的什么被士兵蹂躏而死去的小姑娘…那是怎么一回事?”
小鹄又冷笑一声道:“国公爷想知道的话,还是去问问你们那位天山英雄,雷五殿前司吧!!”
郡主更加不明白:“这事…与雷殿前司有关?!”
“何止有关!简直就是他的‘精彩’手笔!”小鹄很讽刺地说出这话时,双眼的目光简直是要杀人一样,恨不得把这个姓雷的家伙千刀万剐。
潞国公却还是难以置信自己大夏的士兵居然做出这样禽兽的行为。
小鹄稍稍压住怒火,又问道:“其实,国公爷,我还有个问题,辽夏两国战事持续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场战争当初是为何打起来的?还有,辽元两国也是。大夏是个拥有千年历史的皇朝,国土辽阔,根本不可能觊觎周边那些番邦国家。更何况从地理形势来看,咱们与这些国家是隔着大山大河,不管是我们要攻过去,还是别人攻过来都是很不容易的。大夏皇帝历来都是以仁德著称,不可能为着对方那点土地而不惜代价去攻打人家。我听闻辽国和元国历来相当友好,若是他们想来侵占大夏的国土,那他们应该两国联手来打就好了,何必这样分开打仗呢?这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想知道这些战争背后的真正原因。”
此时潞国公只能露出无奈的苦苦微笑:“没想到,娘娘您会想得如此多…”
永阳郡主同样无奈,微微抬起头,看着小鹄说道:“王妃娘娘,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如此执着一定要查根究底呢?即便知道了,对你也无好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