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别睡了！出事了！”

许师爷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去，一手掀开床上的被褥，把熟睡的人摇醒：“大人，醒醒，别睡了，出大事了！”

何生一下没了暖暖的被褥，瞬即冷得直哆嗦，只好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许师爷埋怨道：“三更半夜的你来我房里闹什么！”

“别睡了别睡了！”许师爷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太师府被搜了！太师府的人全被抓到皇宫去了。”

一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何生当即醒了过来：“你刚刚说的是…太师那边的？！”

“对！属下今晚按往常那样去找兵部陈侍郎套套话，看他们今晚在太师府的饮宴如何。可是我去到陈府，陈府都急成一团，才知陈大人与其他几位官大人连同戚家几位被郑大人一同抓走了。陈夫人当时一见到我就哭着向我求救，说请大人您出手帮忙救陈大人出来。我后来去了太师府那边瞧过，前后门都有重兵把守着，看来真是太师他们真是被抓走了。”

“等等，你方才说…是…郑清河？！”何生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道：“是他亲自去抓的人？以什么由头？”

“听陈府的下人说，郑大人当时只说是搜人。”

“搜人…”何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对。之后他们就在太师府的房间里找到一个姑娘，郑大人马上就说搜到人了。而且，当时那姑娘还把戚老太爷…杀了…”

“戚老太爷…被杀了？”何生被震住了：“这事玩得也太大了吧！唉，真够乱来的，居然让个姑娘去杀人…接下来就真不好收拾了…”

许师爷愁眉苦脸道：“可不是嘛！虽说大人您早料到会有人出手来搅乱这事，可也比想象中的来得快，而且还那么狠，咱们原先准备好的招数都使不上了，属下现在是担心大人您无法脱身。明日早朝，陛下铁定是要向太师他们来问罪，反正大人您这两日是告了病假，那明日干脆就照常不上朝了，姑且躲一躲，再重新谋个对策吧。”

“躲？！”何生轻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也是要面对的。明日我还是上朝去吧，我想陛下也是有话要当着群臣来问我。”

“可我就是怕那位…”

何生淡定道：“别忘了，我终究是陛下的臣子，只有陛下才能判我生死。他目前也动不了我一根寒毛的。”

“说是这么说…”许师爷满怀心事道：“现在朝上的人都以为大人是戚太师的人，怕是不好开脱…”

“那关在地牢的十个刺客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何生在许师爷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笑道：“明日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安排就好了。”

“属下明白了，不过就怕没那么顺利…”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生拿回自己的被褥，倒在床上继续睡：“你别再吵我了，否则我就起不来去上早朝了！”

***

周新阳回到皇宫后，悄悄回到自己房里，找来聂平安帮他涂药。

聂平安一般给他上药，一边好奇问：“周大哥，你这是怎么回事了？是被谁打了吗？要不要给你去报官？”

周新阳撇了他一眼：“叫你上药就上药了，其他就别问了。”

“哦…”聂平安轻轻给他挼搓着。

“平安，像你这样弄，他的瘀伤可没那么快散的。”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周新阳心里一惊，扭过头来看见韩招站在门口：“师…师…师父…您怎么来了？今晚不是要为陛下守夜吗？”

韩招白了他一眼，拿过平安手上那瓶药道：“平安，你去烧点热水吧，这里我来。”

“是。”聂平安便了走了出去。

周新阳忙套上个外衣，站了起身，伸手想去拿过药，勉强笑道：“不用劳烦师父了，徒儿自个上药就可以…”

韩招把他按到床上，没好气道：“把衣服脱了！”

周新阳有点尴尬：“师父…别了，徒儿可以自己…”

“快！”韩招喝道。

周新阳最怕见师父生气，只好听他话，乖乖脱了衣服，任由韩招不断狠劲的挼搓，痛得他哇哇大叫：“哇~！师…师父，疼…疼…轻点！”

“现在就知道疼了？你这是自作孽，眼里就只看到钱。平时就叫你收敛点，别什么狗屁生意都接来做，好了，这回是遭了报应了吧！”韩招用糅搓面粉一样的力度给他上药，包括他的肚子和背部，连他脸上也不放过。

周新阳痛得不行，直喊道：“哎呀！！疼，师父，真疼，请饶了徒儿吧！其实这不是报应，我今晚就是被个同样眼里只看到钱的臭小子无端端打了一顿…这小子简直气死我…哎呀，师父，轻点轻点！师父你不知道，本来大家干得好好的，这…这小子却…却临时说变就变，不止搞砸我的买卖，还…还无端端揍了我一顿…明日真要找人把这崽子抓去疯人塔才行！”

韩招突然使劲往他最大一块瘀伤上硬戳下去，痛得周新阳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哇啊！！师父！您这是要徒儿的命啊！”

韩招放下手中的药，拍了拍手，盯着他道：“我这样就要了你的命？你这是恩将仇报？！”

“啥？”周新阳怕师父又来折磨自己，忙退后几步：“徒儿可是受害者，咋就恩将仇报？”

“今日是冬至，我见你晚上又偷溜出去，就知道你肯定又给姓戚的做那门子勾当去了。你这人，想着只要不是要人家命的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去做。我还知道这趟你特意去找过白家的石先生为那些姑娘准备好了几户人家嫁过去，算是让自己良心好过点。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也是毁了人家的清白，就算你是保住他们的命，这也将会成为人家姑娘一辈子抹不掉的噩梦，叫人家日子怎么过？这也是有损阴德的。我晓得自己不是你亲爹，平常也训你不少回，可你就是听不进去。所以我也不好拦你。可是我不拦你，并不代表你就做得没错。虽然我不知打你的是何人，可是能替我这么教训你这臭小子一顿的，心肠铁定是好的。”

“…都打成我这样，怎会好心肠嘛…”周新阳摸了摸刚刚被他师父戳中的痛处，委屈道：“…师父是怎么知道我找过石先生的？”他就只跟大山那小子提过一下，难不成自己被跟踪了？

“是子赤大人瞧见了。”

“子赤大人？”周新阳顿时慌了，悄声问：“难道…我做过什么…陛下都知道了？”

“你说呢？”韩招对他淡淡一笑。

“…”周新阳一下僵住了：他几乎都忘记，子赤是皇上身边的暗探，受命监视着城中的大小官员，或许他是在监视戚太师的时候见到自己帮他们做的事…这下自己可真是完了。

韩招笑道：“陛下可是天子，天子可是无所不知的，下面的人都干了什么勾当，他都一清二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呀，应该感谢打你的人搞砸了你这趟买卖，否则，你现在就与戚家的那几位一同被关进宫中的大牢里了。”

“什么？！”周新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是说戚太师他们都被抓到宫里来了？这是真的？”

“你师父我啥时候骗过你。”

周新阳也知道师父不会骗自己，可也太耐人寻味了，一个时辰前他还看到太师府内灯红酒绿，片喜庆，怎这一会子的功夫就全都下狱了？他忙问：“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详情我也不晓得，只知在今晚陛下用过膳后，郑大人就来禀报说之前布在太师府外头的探子发现了要找的人，陛下便立即让郑大人带着士兵去太师府上搜人了。”

“之前…？难道陛下早就派人守在太师府外头盯梢了？陛下到底要找什么人？”这回自己真是失策了，周新阳暗觉自己太失败了，连陛下吩咐人去干了什么居然都不清楚。

韩招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又多事了，陛下要找什么，怎轮到咱们做奴才的过问？你现在捡回一条命算是万幸了，其他事你就少管了，特别是戚家的事，知道吗？”

“这是当然，徒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跳了出来，又怎会这么傻自己再跳回去呢！”周新阳此时心里是阵阵的庆幸，同时不断暗赞大山这小子有时还真挺旺自己的。

“你现在倒会说，到时别又看到贵妃给你点什么甜头就又开始昏头转向地倒到她那边去。我可实话告诉你，陛下这趟对戚家可是来真的了，什么人靠过去都必死无疑。”

“不敢了，不敢了，徒儿这阵子就一直躲在陛下这头，什么人都不管了。不过…”周新阳低声笑道：“中宫那头，我总可以去瞧瞧吧。”

“别太张扬了！”韩招就知道这小子每天不去看一下丽儿就浑身都不舒服的，可还是提醒道：“你这家伙，喜欢归喜欢，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若被其他人知道你还没净身，连陛下也护不住你。”

“师父…其实…”周新阳有点欲言又止，今晚被林卫戳穿自己是个假阉人的事不知要不要告诉师父好。

见他扭扭捏捏的，想说不说的样子，韩招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的：“说吧，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不…也不是什么祸事…”周新阳想了一会后，决定还是说出来，便凑近韩招的耳边道：“其实…那个…师父，是这样的，我发现已经有人知道我不是真内侍了。”

“什么？！”韩招大吃一惊：“是宫里的人吗？是谁？难不成是贵妃殿阁里的？？”

“也不是…是宫外的人，就是跟今晚打我的那个家伙是同乡兄弟…”

“这样…”韩招有点忧心：“可就怕他们会说出去…能信得过吗？”

“我觉着…”周新阳想了一会后道：“他们虽不怎么讨我喜欢，可比起那些当官的…要可信。应该没问题的。”

韩招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道：“难得你现在也有值得信任的人，看来你也成长了。不过，这是你自个的事，你自己处理吧，师父年纪大了，在你身边也没多少日子，你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才是。”

“师父，这是哪儿的话，”周新阳扶着师父的双肩，亲昵道：“您老人家多福多寿，肯定会长命百岁，绝对能看到我娶妻生子的那一天！我还想让师父以后给我带孩子呢！”

这话听进韩招的耳里就像是亲儿子对自己说要成家一样，很是窝心，忍不住笑道：“好，你师父我就等着看这一天吧！不过，若你还死死盼着中宫那位姑娘，我这媳妇茶怕是遥遥无期咯。”

“怎会！”周新阳很笃定道：“丽儿姑娘肯定会嫁我的！师父不用等太久的！”

韩招苦笑道：“傻小子！你想娶，人家未必肯嫁！你也不垫一垫自己是几斤几两，你这般身世，这般德性，像丽儿那样的好姑娘都不会看得上你！”

“哪有师父这么看扁自己的徒弟的？”周新阳皱着眉头，嘟着嘴道：“我怎么也是一表人才，同时也有钱财，如今还是御前的人，我这么好，丽儿姑娘怎会不愿意嫁呢？”

真不明白他这份自信怎么来的。韩招无奈道：“你若能改改你那贪财的毛病，或许人家会考虑的。”

周新阳忙自辩道：“师父，这哪是毛病！这可是我能活下来的本事。师父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个个都势利眼，没钱的话，还真难活到现在。你看平安那家伙，平日里若不是有我关照，帮他疏通打点，他早就被其他小内侍欺负得连饭都没法吃饱了。”

“你说的可是宫里，可是，你有朝一日还是要出宫去的。”

周新阳晲这他，怀疑道：“师父…你说这些，该不会是要我放弃丽儿吧？”

韩招看着他严肃道：“丽儿是个好姑娘，若有这样的媳妇，师父我自是欢喜的。只不过，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如意的。像丽儿那样好的姑娘对亲的话，应该是比较看重对家人的人品。而且，别忘了，她的婚嫁之事自然是要皇后说了算，皇后眼光又极高，像你这贪财的小人性子怕是不怎么讨喜了…唉，现在我说这么多也没用，反正你自求多福吧！”

周新阳被师父这话说得心里都毛毛了，他都差点忘了，还有个皇后在，若皇后突然就把丽儿许给哪家皇孙贵胄，那自己这辈子不就要当光棍了？！不行不行！他绝不允有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