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跟着夏炎月来到华城的新府邸,观察和讨论着对新王府的修葺问题。
虽然这是皇上赐下的宅邸,之前也特意派人来重新翻新过。不过,始终自己才是用家,夏炎月当然要仔细检查清楚新宅子的每一个角落才行。
他一边看着一边说出如何修改,而阿泰就在一旁详细记录好。
当走到东院的时候,炎月见阿泰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有话就说吧!”
既然主子都说了,阿泰就直接道:“小人就是觉得陛下很奇怪,同是和亲,秀王与辽国公主也成婚了,可为何咱们皇子殿下的婚期要定在几个月后呢?”
炎月看着这个有点光秃秃的大院,笑道:“这其实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只是想要多点时间好好为我的新婚妻子准备一番……不对呀,阿泰,你怎么还喊殿下呢?应该改口叫我王爷了,好不容易升了位分,不好好享受这种荣誉感,岂非很浪费?”
“是的,王爷。”阿泰忍住笑意,继续说:“不过属下觉得华城是根难啃的硬骨头,甄大人让陛下把华城赐给王爷,会不会有点……”
“过分?”炎月摆了摆手:“不过分!我本就想要这城,如今这样安排正正合了我的心意。”他还记得自己对丁国宏的承诺。
“可那日陛下下旨把华城赐给王爷的时候,王爷不是很不高兴的吗?还不停地咒骂甄大人呢……”
炎月咬牙切齿道:“他八成是跟父皇说要用华城来锻炼一下我,趁机让我帮父皇除掉戚刘两家!明知这老狐狸是借此事来整我的!不咒他个祖宗十八代,我这心就是不畅快!他们非要我按他们的去做,我就偏不遂他们的意!”
“王爷是有什么打算吗?”
“嗯,到时候可就要辛苦你到陆城待几个月探探消息了。”
“属下明白了。”阿泰看着记录得厚厚的本子:“那现在这府邸的修葺……王爷可都想好了吗?”
夏炎月摇了摇图,然偶环顾了东厢大院好一会,不满道:“这东厢似乎热了点……”
然后他们就走到西厢那边去:“这里比较凉快,就把西厢安排给王妃住吧。”
阿泰问:“那么东厢呢?不住人吗?”
夏炎月看着他:“怎么不住人,难道本王爷就不是人了?”
阿泰惊讶道:“王爷住东厢?难不成王爷是要与未来王妃分院而住吗?”
夏炎月诡异地笑道:“两人成婚了,当然要住一起呀。只是我想把东厢当办正务用的,西厢嘛,就是夫妻之乐……懂了吗?小子!”
阿泰微微偷笑:“懂懂懂!”
“这府邸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去修一遍吧。还有……”夏炎月想了一会道:“我们现在去找一下李汨他们吧,这可是他们兑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
“王爷是想安排他们到王府来吗?”
夏炎月嘴角微微向上一弯,说道:“偌大的王府,总得有人来打点伺候才行。可我总不能让朝晖兄弟给我请人来当仆人吧。”
阿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小人想,皇后娘娘应该会派人来……”
夏炎月摇了摇头:“总不能依仗着母后,我们也必须有点自己的人,而且必须是誓死效忠的人!”
按日程,羌国送嫁队伍应该是在成亲之日前来到才对。
可是炎月等许多天,迟迟没见到他们。
到了大婚之日,羌国的送嫁队伍终于来了,可赶到王府的时候,吉时已过。
古人说的话总不会错:“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倒霉的事只要来了,就会停不了。
就在自己以为终于可以与等了二十年的人重逢时,夏炎月却收到阿泰的飞鸽传书来求救了。可他已经等得够久了,今日一定要先拜了堂,把这亲结了才行,他总有不祥预感,如果不把人定下来,过后绝对会节外生枝。所以不能拖!他管什么吉时凶时,马上拖着新娘子去拜了天地,然后拉上阿康匆匆赶往陆城去救阿泰,至于洞房过后回来再补就是了。
不过,三天后夏炎月回王府时,就听下人说小鹄已经着手在西院挖地,似乎是在弄耕地。到了晚上,花匠忠叔还来跟他说王妃想要他帮忙挖个鱼塘,可他不敢,先来向王爷请示。
炎月永远也忘不了最后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担心她是不是还在厌恶着自己,毕竟当年自己的确是有点蛮不讲理。于是他就让忠叔按照王妃的意思去干就可以了,他想由着她爱怎样就怎样做就最好了。
不过这时华城开始陆陆续续涌来不少难民,而皇上赏赐的在郊外的庄园他一直没去管,搁置太久也不好,他总要把这些乱糟糟的事都处理好了才行,起码要让小姐姐能舒舒服服地当他的王妃。现在暂时不碰面,待所有事办好,再给她个惊喜,说不定她还对自己有了个更好的印象吧!
不久后,在某个大雨滂沱的晚上,他从河里刚救起了个小孩,全身湿漉漉,样子很是狼狈。他回到王府,正想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恰恰与小鹄碰了个正着。当然,他不敢乱开口,只静静坐在门边,装成个乞丐样,等着小鹄离开就好了。
可偏偏小鹄打着个伞走到他身边,还蹲下来看着他问道:“你……是跟难民一起来的吗?”
炎月不想让她瞧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把头压得低低的,只轻轻应道:“嗯……”
这时他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
“你饿了是吧!”小鹄把伞塞到他手上笑道:“这个拿着,等我一下,很快!”
然后小鹄冒雨走进王府。
过了好一会,小鹄才回来,手上捧着一大碗饭,饭上面铺着菜和肉。
她把那碗饭和筷子递给炎月,然后接过雨伞帮他撑着,笑道:“吃吧!”
炎月双手捧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饭,呆呆地看着小鹄,有点不知所措:“这个……”
小鹄笑道:“不是饿了吗?快趁热吃吧!”
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
小鹄奇怪问道:“怎么了?是不喜欢上面的肉和菜吗?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再给你做一道出来吧!”
炎月惊喜道:“难道……这是你做的吗?”
“饭是王府的厨房做的,但是菜和肉都是我自己做的,放心吧,我做的是不差的。那么你说吧,要吃什么?我马上去弄!”
“不不……这个就行了!”炎月像几天没吃饭一样,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还一边吃一边傻笑:对,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不过小鹄看在眼里却以为他真是饿了好几天,有点同情道:“你也是从陆城来的吗?”
炎月只顾着吃,没认真回答,只微微点了个头。
小鹄继续说:“那么你现在还是没地方住吧。那要不来难民营吧。”
“难民营?”他这个做城主的都还没想好怎么安置难民,这丫头哪冒出个难民营来的?
小鹄笑道:“对,我打算在东门附近那块空地上搭建几间木屋让难民住。不过今天下大雨,所以还没动工。明天不下雨的话我就开始盖了,盖好了,你也可以来住的。”
“木材……你有?”炎月这几天看了华城衙门的财务状况,可以说没赤字已经是万幸,自己想想挪出点资金来救济难民怕也不容易,所以他都还烦恼着这个问题。
“有啊!我最近天天到城内每户人家那里去凑,目前凑到的木暂时可以先盖两间。明天我会继续去要木材的了。放心吧,我保证大家都有房子住!也会有饭吃!”小月鹄很自信地笑道。
“饭……”炎月突然停下不吃了,看着手中的那碗饭:“你也给难民包了饭?”
小鹄笑道:“我也不是能包很多,虽然我府上那位当家的是每月给我月例钱,可也是杯水车薪。反正大家有饭吃饭,有粥吃粥就是了。大家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
“你说得也对!”炎月又开始动起筷子,啪嗒啪嗒地把饭吃完,然后将碗筷递还给小鹄,站起身,向她拱手鞠躬道:“姑娘今日的一饭之恩,在下铭感五内,他日赚到钱我定必归还这这一碗饭。先告辞了。”
说毕,炎月一个转身就急急离开,绕到东厢大院那边的外墙,一个纵身跃起,翻墙而进。
正当他要走到房门口时,一把长剑从后面架在自己脖子上,后面一把声音厉声喝道:“是谁?竟敢如此大胆闯入王府来!”
“你主子!”炎月认得是阿康的声音,便拨开他的剑,径自走进房去。
“王爷?”阿康跟着进去,惊愕地看着他:“怎么……搞成这样?还翻墙过来?”
“正因为这幅模样,所以我才翻墙……”炎月一边说着,一边脱掉湿漉漉的外衣。
“我让下人给您端点热水来,顺道给你端饭菜……”
“不用了,我吃饱了。拿热水来我沐浴即可。”炎月直接走去衣柜那边拿衣服:“对了,你把你的常服借我两件。”
阿康莫名其妙道:“王爷,你又想闹哪出?”
“闹流氓,行吗?”炎月转过来看着他:“明日我会去难民那边帮忙,衙门以及府上的事你与李汨看着吧。”
“难民?”阿康笑道:“听柳儿说最近王妃娘娘都在难民那边转悠,难道王爷是故意……”
炎月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就说道:“明日起你安排几个士兵跟着去吧,她一个妇道人家,只带个丫鬟在外头走,很不安全的……”
阿康拱手道:“小人明白!不过我觉得这么做也是多余的!”
“为什么多余?”
“王爷,告诉你,原来王妃身边那个陪嫁丫鬟,叫芙蓉的,力气大得很呢,刚刚下雨,我便去西院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就见到那丫头一个人扛起那辆装着木材的板车往里走。还有,我逗她两句玩笑话,她就跟我动起手来,功夫还不错呢。”
说起力气大,炎月倒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十几年前在战场牺牲的乐武将军,不过,他喃喃自语道:“应该没那么巧吧……”
第二天一早,炎月穿着一件褴褛旧衣走在华城的大街上,不过他天生贵气白嫩的相貌一下子是骗到人的,所以他故意把脸用灶泥涂黑,然后在额头上贴了块膏贴,十足市井流氓样。
当他经过市集时,几个十来岁的小子突然围了上来。带头的是块头大大,个子高高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他朝炎月凶道:“瞧你黑不拉几的脸,挺面生的,是从哪来的?”
炎月没理他,径直向前走。另外几个少年忙堵在他前面,并拉住他,很不屑地说:“我们大山哥在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炎月摇了摇头,只好转过身来对着大山,轻笑道:“不必问也知道大山是你了,请问你有何指教呢?”
大山两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对他嚷:“你这瘦不拉几的,说话口气挺大的,行哦,见你还有几分男子汉的气度,那俺家就收你当小弟吧!有俺大山爷罩着你,你在华城绝对不会被人欺负!只要你每月给我点孝敬……”
炎月双手交叉胸前,忍不住偷笑了两声,道:“我说这位大山兄弟,若你早二十年说这番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可如今……实在不好意思了,就算现在我想当你小弟,恐怕我的老大也不会答应呢。”如果小姐姐在,肯定会拿着菜刀来跟大山谈判呢。
大山完全没听懂他这话,只当他是故意挑衅他,一下恼了:“你算哪根葱哪头蒜啊,敢跟俺家对着干,真是不识好歹!给俺家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大山一声令落,其他几个少年就朝炎月冲了上去。
夏炎月可没闲工夫跟这帮小子耍,三两下功夫就把这几个小子扳倒在地。
大山见小弟们这么不中用,便亲自扑上去。
炎月只伸出一脚,然后手刀轻轻一劈,大山就直接被撂倒了,然后拍了拍手上是灰尘旋身要走。
大山不服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给俺家站住!俺家今日定要跟你分个高低!”
“我忙得很呢,若还想打,你们午时到难民聚居的空地找我吧!”炎月丢下这句话,就急急跑了。
当他跑到难民聚居的那片空地时,难民们已经开始盖房子了。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加入到盖房子的人群中。
差不多到午时的时候,小鹄和芙蓉拉着一车的木材来了,而柳儿在后面跟着,手里拖着一大袋的食材。
小鹄把木材交给难民,反正盖房子的事她也不懂,只能让在行的人去处理。她和柳儿拿着食材到旁边临时搭建的“厨房”里去煮了。这个“厨房”其实就只是由几个木头担起的支架,中间钓着个大锅,锅下面直接烧柴。他们把洗干净的食材洗干净切好皇后就放在里面煮。
煮好后,小鹄和芙蓉柳儿把饭菜分给大家吃。
小鹄看到还有人攀着梯子在忙着搭建屋顶,便亲自拿着一碗热食过去喊道:“这位大哥,先吃点东西再干吧!”
“哦!”那人应了一声,从屋顶爬了下来,从她手中接过大碗和筷子,坐在旁边的木块上吃起来。
小鹄没走开,蹲在一旁瞧着这人的黑脸好一会,忽然笑道:“你不是昨晚那位吗?”
炎月愣住了:脸都特意涂黑了,这也认得出来?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只管吃他的。
小鹄似乎很开心,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来帮忙盖房子。这位大哥,都请你吃两回了,还不晓得怎么称呼你呢。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夏炎月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来,便故意说:“皮子。”
可是,小鹄似乎没听出那意思,笑道:“痞子……流氓吗?看你这模样的确是挺像的!”
夏炎月瞬间无语,心情一下跌倒谷底。
就在这时,大山那几个人真按照炎月说的跑来这里。
一见到炎月,大山就指着他直喊:“就是你这混蛋!俺家一定要跟你再打一次。”
“行啊!”炎月此时心情不爽,正好找人发泄一下,完全没理会小鹄那惊愕的表情,只站起身来对大山说:“我就与你玩玩!不过这次你若再输了,可不能再纠缠了!”
“好!君子那个说了,四匹马都追不上!来吧!”大山让他的小弟们站在一边去,自己走到炎月跟前,磨了磨拳,做好要开打的准备。
可炎月没理他,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
小鹄自然不会错过,静静跟着他们,心想:这两人不是真要打起来的吧?这些市井混混都这么爱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吗?
当他俩走到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时,两人便动起手来了。不过,基本就是大山向炎月硬冲硬打,炎月根本没出过手,只一味的闪躲。过了一会,炎月觉得腻了,直接一个抬腿,膝盖正中大山的腹部,大山顿时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上。炎月再加多一脚,直接踩到到大山的背部,大山立马大字形般趴在地上。
炎月直接问:“服了吗?”
大山软弱无力地回答:“服了!请高抬贵脚吧!俺家以后管你叫老大了!”
炎月笑了笑,松开了踩着他的脚。
大山捂着腹部,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然后示意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几个少年过来与他一同跪在炎月面前,拱手道:“以后俺们就是老大的小弟了。不知老大尊姓大名?”
没等炎月开口,小鹄就凑了上来帮他回答:“你老大叫痞子!”
“痞子老大!请受小弟一拜!”大山和其他少年一齐向炎月磕了几个头。
“你这臭小子!让你出来送个酱油,半天都不回来,原来又出来野了!”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中年大叔,手持木棒往大山伸手就是一棍。
大山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忙躲到炎月的身后道:“爹!俺没有野!俺是来这里拜老大的!”
然后他指了指夏炎月。
大山叔打量了炎月一番后,不屑地问道:“你算哪门子的老大?”
炎月搔了搔脑门,随口道:“我是盖房子的老大。大山是随我来这儿为难民盖房子的!”
“盖房子?”大山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大山连连点头:“对对,俺是来盖房子的!是做好事!”
小鹄也不想见到惨案发生,忙帮口:“大叔,你家儿子确是来帮忙的,他是来做好事的!”
“你这小子,不给老子惹事已是万幸,你还会做好事?真当你老子我是三岁孩儿呀!这么好诓!”说着,大山叔又抡起木棒要向大山打过去。
大山可是躲在王爷身后的,大山叔这么打下去,可是会殃及到王爷呀!一直在暗中保护的阿康忙跑了出来,快速抓住了大山叔的手道:“这位大叔,我们家娘娘也是来为难民盖房子的,她说的话,就是铁证。”
“哟,你这小子好样的!这回还挺多帮手的嘛!这又是哪门子的娘娘呀?”大山叔开始搞不懂这里的人到底说什么话!
芙蓉也过来凑热闹了:“自然是朱雀王府的王妃娘娘呀!”
“王妃……娘娘?”大山叔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鹄,一时说不出话来,脚一软,马上跪倒在地上了。
周边看热闹的难民也跟着跪在地上。
炎月身后的大山同样下跪了。
唯独这个痞子无动于衷,依旧双手横插胸前,看着小鹄,微微笑着,用轻佻的口吻说:“原来姑娘就是羌国嫁来的王妃呀,真是失敬失敬!”
小鹄正奇怪阿康什么时候跟着自己?,听到痞子这样的话,无奈道:“也就戴着个王妃的帽子罢了,我还不是人一个。”
痞子啧啧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娘娘也是羌国尊贵的公主,这可是咱们莫大的荣幸呀!在此,我们是必须说一句:欢迎公主来到大夏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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