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月坐在树下,一手托着腮帮,一手端着茶喝着,很无奈地看着姜威将军与阿泰赤手空拳地较劲,心里暗想:今日不用上朝,他本以为可以在家偷闲,与自己的娘子好好温存亲热一下也是不错的,可是今早上才来了白家的人,下午却又来了羌国的亲家,真是……唉,就算自己不太想欢迎这些人来,可不招呼的话就太失礼了。
所以炎月也只好硬着头皮招呼一下,可是这个姜威与张庆之一个样,就是个武痴,一来就说要与自己比划拳脚。可他那天生的懒筋子偏偏就不喜欢随便与人动武,要出汗的事,他都觉得太累了。他当初跟乐礼学功夫,一来为了强身,二来为了保护自己,免得又遇刺客时不知所措。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让阿泰来与姜威应酬一下,自己优哉游哉地在一旁喝茶。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
在厅内,小鹄拿出之前白家特意送过来的几匹上等织锦,如摆摊一样给吉娜公主慢慢看。其实,这些织锦是白夜华为了答谢王妃肯让柳儿嫁给他而精挑细选出来的高级货,非皇室之人也不能轻易拥有。
小鹄见白家送来的料子也不少,自己也用不着那么多,便借花敬佛,送给吉娜公主。
而吉娜看着五颜六色的织锦,有点眼花缭乱,连连夸道:“中原的衣料真好看!你真都松我吗?”
“当然,吉娜公主人比花娇,这么好的衣料当然要配上公主你这样的美人才相称的。”
吉娜笑呵呵道:“还是这么嘴甜!其实这几日我在外逛的时候也看了许多布料,漂亮得不得了,比咱们羌国的要好百倍。可惜明日就要走了,都来不及去买。你这一下真是合了我心意。我就不与你客气,全拿走了哦!”
小鹄惊道:“明日就走了吗?怎么不再多玩几日?我还想带你再到别的地方看看呢。”
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很熟悉皇都的地方,可是有夏炎月在,他肯定知道去哪里是最好玩的。而他们也只是在皇后寿宴结束的第二日,陪吉娜两夫妇就去逛了市集与酒楼,吃过两餐饭,可是还有许多地方都没游玩过。而这几天夏炎月要上朝,然后他们也要去杨府饮宴,所以都还没太多时间好好招呼他们。
吉娜兴致勃勃道:“谢谢小鹄的盛情款待,只是阿威他这人很喜欢四处游历,难得来到大夏一趟,他想一次看个够。明日我们会去连州看看。连州是夏朝皇帝陵墓所在地,而且我们还听闻那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是个很漂亮的山水之乡,民风也相当淳朴,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游玩之地。”
“原来连州是这么好的呀,我还真不晓得。”小鹄同样没去过其他地方,她也想去饱览这里的大山河川,开开眼界。
吉娜笑道:“你家那位不是没在朝廷担任什么官职吗?那应该很闲的,让他带你到处走走,好享受逍遥人生嘛!”
小鹄无奈道:“现在他揽下了芜洲三座城,怕之后也没啥闲时光去逍遥自在了。”
“来日方长,还怕没时间?”吉娜四处望了一下后问:“怎么我来了这么久,没瞧见芙蓉?她不在吗?”
“我想让你们尝尝朋友酒楼的饭菜,可咱们这样来回又有点麻烦,便让芙蓉直接去买回来就好了。”小鹄微微笑着,可心里也有点不安。主要是之前与芙蓉提起乐氏兄弟以及她父母的时候,芙蓉看上去好像很平静,也没发表任何感想,小鹄很是担心。若换成平日,她肯定很多问题要问的。所以才用点外卖为借口,让芙蓉这样在外面跑跑腿,心情也能放宽松,应该更容易接受这个事。
“原来这样……”吉娜有点失望。
看出吉娜的异样,小鹄问:“公主有事找芙蓉吗?”
吉娜从怀里掏出一枚羊脂白玉玉佩交给小鹄,道:“这个,是阿威父亲一直收着的,是芙蓉的养父当年托他帮忙收着的,待芙蓉下山来找的时候交给她的。不过,我这公公早些年摔下了山涧,摔伤了脑袋,便退役留守家中。芙蓉去找他的时候,只按照昔日战友的信中所言引荐她进宫里找差事,可完全把这玉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我们出发来大夏前的一个月,我为他收拾旧物时发现了这玉佩,公公才想起来,所以我们帮忙拿过来转交给芙蓉。这几日都顾着游山玩水,我自己也差点忘了。”
小鹄把玉佩放在手心上,端详了好一会:玉色纯白,上面似乎雕着什么图纹,像龙,又像麒麟,小鹄向来不懂玉石的,自然看不懂,不过肯定的是应该比丁老太太送的那块更矜贵。
她忍不住问:“这是芙蓉的吗?”
吉娜公主无奈地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公公只记得当年与黎将军在辽国边境听到有婴孩的哭声才跑了出去。去到时候,因辽夏两国开战,四处是士兵的尸骸。他们在战场的草丛里面捡到芙蓉的,同时,草丛旁的旁一个垂死的妇人,染满鲜血的一只手紧握着这个玉佩递给他们,然后就断气了。当时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本来在战场上捡到婴孩就够奇怪的了,还有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玉佩。无奈,他们就认为这玉佩应该是跟芙蓉有关的。黎将军决定收养那个婴孩,也当自己下半辈子有个伴儿。不过他习惯了山林生活,而山上野兽多,生活也难以预料,可能随时要换地方住,怕玉佩跟着自己会丢失,便交由我公公保管了。”
“哦哦哦……”小鹄大致明白了,那个妇人有可能就是芙蓉的生母,为了保存这个孩子才把她藏在草丛中,而这玉佩有可能是遗物,也有可能是杀害他们的人所留下的……
吉娜见小鹄已收起玉佩,便如释重负道:“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的。”
说着她又掏出一张纸条给小鹄。
小鹄看着纸上写着都是药材名字,问:“公主,这张是什么?”
吉娜抿嘴笑道:“这是我们羌国生孩子的秘方。女人呀,成婚后,都要为尽早怀上孩子而准备才是的。所以我特意给你送这个秘方过来。”
小鹄一怔,然后傻笑道:“生孩子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这秘方公主你留着吧。”
吉娜突然压低声音,半带羞怯地道:“其实……我试过了,刚刚怀上了。”
小鹄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哟,这真是大喜事。”
吉娜笑道:“正因为我觉得很有效果,所以才特意介绍给你的。你也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有了孩子,男人的心才会容易被拴住,即便外头有什么闲花野草,他们也会知道回家嘛。”
小鹄这时才发现,在这种事上,吉娜公主与甄月蓉还是有很相似的。原来不仅是中原的女人,连塞外的女子也晓得花心思去维系夫妻的关系。看来,努力留住夫君的心,保持家庭和睦,是所有古代女人的终生事业。
小鹄接过她的药方,笑道:“那我就手下公主的美意了。不过我真有件事想请公主帮个忙。”
吉娜握着她的手道:“客气什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小鹄微微道:“其实……不是我,是我家的婢女。我也不想用到这招,可是就怕有人不依不挠,随时来来找她麻烦,所以我就提前找你商量,为她准备好而已……”
而此时的芙蓉在丁安逸的酒楼点完餐后,就在阳台的雅阁里,趴在桌上静静坐着。
“其实你没必要在这儿等的,菜做好了,我让伙计送过去就可以了。”丁安逸悄无声色地来到身后,吓了芙蓉一跳。
芙蓉无精打采地道:“我在这儿等吧,反正也无事。”
丁安逸坐到她对面,盯着她,奇怪地问:“你今日怎么回事?进来这么久,也不说话,难得见你这般安静的哦。”
芙蓉依旧趴在桌上,淡淡道:“?没事……”
丁安逸见她似乎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便走了出去。
没一会,芙蓉突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便坐直身子,四下看了一下,只见自己身旁的凳子上放着一碟五颜六色的蜜饯,而且特别香。
芙蓉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拿了一颗试了一下,随即精神抖擞起来,然后捧起那碟蜜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好吃吧?”丁安逸从她身后窜了出来,又坐到她对面,一手托着下巴,欣赏着她那惹人喜爱的吃相。
芙蓉一边吃着,一边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比我在外头买的蜜饯要更好吃,吃多少都不觉得腻。”
见她恢复了平时的开朗劲,丁安逸宽了心,笑道:“你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芙蓉想了一会后答道:“其实也不是不愉快,对我来说,那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才对。”
“怎么说?”
“这个嘛……”芙蓉放下已经吃光的碟子,抹了抹嘴唇。
丁安逸倒了一碗茶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来捧着喝了几口后,轻轻道:“今日娘娘告诉了我,似乎是找到我的家人了,是有一脉相承的那种家人。”
“真的?这真是件喜事。”丁安逸很是惊喜。
芙蓉点了点头,又颇为忧伤道:“不过,娘娘说我的亲生父母好像不在了,是在战场上被杀死的。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一个叔叔。”
“难怪你刚刚会这么不开心……”丁安逸也有点忧愁了。
见状,芙蓉忙摇头道:“不不,我并不是不开心,只是一下子不知道如何面对比较好。突然多了个亲人,觉得有点奇怪。娘娘问我要不要去见他,我不晓得去不去,因为……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说你傻就是傻,当然去,毕竟是你的亲人。而且,你可以趁机去问问有关你亲生父母的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想……自然是想的……”芙蓉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不过,我没见过那位叔叔,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娘娘说他如今是个道士。”
“道士?”丁安逸惊愕道:“难道是清真观的那位?”
芙蓉猛地点了点头:“我什么都没说,三公子你就知道了。你果然是很神呀!娘娘还说这道长曾是教王爷功夫的武将呢。”
果然!丁安逸以前跟白夜华去见过这个乐礼一两次,知道他既教授夏炎月武功,也收了二虾做徒弟。虽做了多年的道士,可丁安逸却觉得他一点道长的模样都没有,没外人的时候就会喝得酩酊大醉,简直有辱三清天尊的圣明。真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与芙蓉是血亲。
丁安逸不禁笑了一下,道:“反正你去见见他吧,想问的,到时候都问清楚吧。”
“丁公子,你说问什么要问清楚的吗?”突然张庆之出现在门口。
丁安逸笑笑随便说:“没什么,就与朋友随便聊了点闲话而已。”
而芙蓉一看到张庆之,就如撞到瘟神一般,想马上离开。
可张庆之却很欢喜地坐到她身旁道:“原来是芙蓉姑娘。丁公子你也认识这芙蓉姑娘的吗?我与你说,这姑娘力大无穷,而且功夫了得,是武将之才!”
芙蓉对丁安逸苦笑问:“三公子……你们认识?”
“嗯,从前我去过北海,遇上海贼,幸亏有张都尉经过救了我。”丁安逸这么说着,却看出芙蓉对张庆之的极度反感。
可张庆之完全没察觉,笑道:“丁公子的新酒楼开张后,我到今日才得空来光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芙蓉姑娘,真是太好了。不知芙蓉姑娘考虑得如何?”
芙蓉一惊:“考虑什么?”
张庆之理所当然地道:“来我军中当兵打仗啊!”
我的老天爷!这家伙还没死心!
芙蓉别开脸,完全不想理他。
“打仗?”丁安逸惊讶地看着张庆之:“张都尉,你居然叫一个姑娘去给你打仗?你没生病吧!”
中!三公子把自己的心里话直接说出来!太好了。芙蓉越来越觉得这个丁安逸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她决定以后自己不想说的以及不好意思说的都让他来代替自己说就好了,也省事。
可张庆之却不懂他的意思,依旧用自己想到的说:“我身体很好,没生病。这姑娘看着也是很精神的,也是健康得很,能来参军打仗的。芙蓉姑娘,”他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芙蓉道:“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虽说现在是四海升平,可塞外边关的外族仍在蠢蠢欲动,随时会倒戈相向,身为大夏的子民,我们是有职责戍守疆土,保家卫国。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为家为国付出一切。你有一身的好武艺,只有在战场上你才能一展抱负,相信你不久的将来能扬名立万。”
芙蓉忍不住低吼道:“我说过,我可是个姑娘……”
张庆之没理会她这话,继续他的话:“姑娘也能为国家出一分力。而且你的能力远胜于一般的姑娘,相信我,你完全能成为一代名将!只要我与陛下说一声,给你开个特例,你就能以女儿之身上阵杀敌!”
芙蓉握紧拳头,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可脑海里却不断重复出现一脚把姓张的踢到楼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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