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第三日,晨光熹微之时,千蜜双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后来到院内,只见夏黄月如往常一般正在耍棍练武。
千蜜双让宫女端来了一盆水和面巾候着,待黄月晨练结束后,便伺候他梳洗,并与他到前厅用早膳。
黄月见她只呷了两口清汤,筷子也没动,便问:“爱妃何以吃那么少?是哪里不舒服,没胃口吗?”
千蜜双笑道:“谢谢太子关心,妾身身子很好,只是待会还要到中宫一同接待其他宗亲内眷,届时还要用茶点,所以妾身现在留着个肚子而已。”
黄月马上明白她这是在节食,不禁暗暗偷笑:女人都是特别爱美,尤其他这位太子妃,向来对饮食都很有节制与讲究,对养生养颜都很有心得,为了保持她那出挑的身材与美貌,每天吃什么,吃多少,她都做了一一规定,所以才长得一副这么好看的美人皮囊,而且比梁媛还要更惹人喜爱。
不过夏黄月并非好色之徒,当初他与梁媛的定情,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上天注定的美好姻缘。那年他才十八,第一次跟着张云去与辽人打仗,那是一场很惨烈的战争,夏辽两国死伤无数。他当时也负了伤,与军队失散,后来被经过的梁媛救了。那时梁媛的父亲刚升了官,全家人正从边境小镇搬到皇都的路上,碰巧路过战场附近的山路上,梁媛就在那里救起了黄月。在梁家养伤的那段日子里,黄月便与梁媛互生情愫。回到皇都后,他更与那梁媛出双入对,当时他俩的暧昧是全城皆知。尽管明知自己母后不喜欢,可黄月始终是无法舍弃这个他真心喜欢的姑娘,即便现在没法给她名分,可日后待他成皇后,定必册封她为妃子。这就是太子的恋情。
而对这个千氏一族的姑娘,他一开始也是淡淡的,尽管是生得特别漂亮,可也只当是奉旨娶来的妻子而已,彼此相敬如宾。日子久了,太子却发现千紫丹(也就是千蜜双,不过在这里大家都认为她就是千紫丹,那么下文开始全用这个名字了),她不止是个养眼的花瓶,还很有谋略,她对时下朝堂的局势以及百姓的生活都很有自己的见地,每回总能给他很好的意见或建议。之前因为梁媛的事,朝堂上对他都有不少的微言。可这两年来,有了这个太子妃在身边出谋划策,他不仅得到文武百官的赞赏,连城中百姓对他这个太子的评价也越来越高,当然,如今皇上更是对他刮目相看。为此,他很是佩服母后选人的眼光。对于他们这些生于皇家的人来说,感情只是一种浪漫的享受,而理性才是面对现实应有的态度,只要有助于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权力,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他都会去接纳和尊重,所以他对现在这个妻子是视如珍宝。
不过,有时候,黄月对千紫丹的做法颇为费解的,就如昨日那样,他忍不住问道:“爱妃,本太子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昨日你非要我为了那几个小哥向父皇讨赏?昨日看那形势,即便我不开口,父皇也是乐意赏的。”
千紫丹温婉笑道:“就因为知道父皇是要赏的,才要特意做迎合他心意的事。昨日妾身让殿下那么去做,一来,是让父皇以及各位大臣见到殿下能为百姓讨赏的那份仁厚爱民之心,二来也能让在场的百姓目睹殿下努力为他们这些蚁民争取福利的那种诚恳,都能大大提高太子的名望,这对日后殿下登基是大有裨益的。”
“原来如此!”夏黄月微微一笑:在这些细微之处,还是千紫丹更胜一筹。
这时千紫丹叮嘱道:“蓝凤,记得把之前准备好的红色锦盒也一同带上。”
“是。”太子妃的贴身宫女蓝凤应了一声,便走进内室。
黄月问:“给母后的贺礼不是早就送过去了吗?怎么还有个锦盒?”
千紫丹微笑道:“那是给三皇弟的儿子修儿的生辰礼。太子忘了吗?上个月三皇弟一家子忙着搬到宫外的新府邸,他儿子的生辰也没顾上摆宴。我们作为长辈,怎么也不能把礼物给忘了。妾身趁这趟他们一家子都进宫来,就把礼物亲手送给小侄子了。”
就为这种事。不过这种应酬别人的事还是太子妃最擅长的,黄月就不管了,只淡淡道:“爱妃你自个安排好就得了。”
夏氏一族的皇室宗亲纷纷从东华门进到皇宫来。
在宫女和小内侍的引领下,男宾聚在皇上那边,而女眷全在皇后的中宫里。
那些女眷都在皇后的花园内候着,彼此热络地寒暄着。
完颜玉真一来就见到小鹄独自坐在一角,旁边的位子正好空着,便兴奋地走了过去,与她相互福了福礼道:“请问……这里有人的吗?”
小鹄摇了摇头,笑道:“秀王妃不介意的话请坐吧。”
玉真缓缓在她身旁坐下,然后低着头,想开口与她闲谈,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小鹄先发话了:“秀王妃今日来得也挺早的。”
玉真柔声答道:“嗯,因为皇后不喜欢别人迟到,所以还是早点来比较好。”
“哦哦……那么,秀王也一同来了?”关于秀王与秀王妃的事,小鹄多多少少也听了不少,说着一年来,这个秀王妃总是独守空房。小鹄在想那个秀王该不会昨夜也是在秦楼楚馆里过夜的吧?她不禁觉得这个秀王妃有点像自己当初嫁到朱雀王妃一样,因为自己那时也是跟守活寡差不多,有点身同感受。
玉真点着头道:“也来了。其实秀王是个很有交代的人,凡是这种场合,他都会提早准备好,然后与我一同来出席的。他从来不会让我一人来的。”
“哦哦哦,没想到……”小鹄有点惊愕地轻声自语。
玉真似乎明白她有如斯惊愕表情的原因,这也难怪,谁叫自己的丈夫总喜欢大摇大摆地进出那种烟花之地呢?落得如今这样的坏名声也是情理之事。
她笑了笑道:“王妃是没想到我家那位居然也会这么细心是吗?”
小鹄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没其他意思的。我只是担心秀王会不会跟我家那位那么荒唐……”
玉真见周围没人,便笑着直接说:“您不用太顾忌的,我根本不在意。外头的人说得再难听,我也都听过了,所以没什么。而且,秀王他人也没外头传言说的那么差,他对我也不错的,只是彼此有彼此说不出口的苦衷罢了,我能明白的。”
小鹄意外地发现这个秀王妃原来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开朗阔达得多,当初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担心她是过于内敛而不反驳那几个泼妇。
小鹄忍不住冒出一句:“你还挺想得开的嘛!”
玉真笑道:“出嫁之前,最差的情况我也是想过的了。所以还有什么能想不开呢?更何况,每对夫妻相处都不一样,外人又能知道多少呢!”
“哦哦哦……”小鹄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这辽国公主思想很成熟,原本想好的安慰话语一下子咽了回去。
“不过……”玉真有点腼腆道:“我倒是很羡慕你与你家王爷的……”
小鹄很是奇怪:“羡慕?为什么羡慕我们?”
玉真的脸突然变红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很是羞涩道:“因为……因为我瞧着你们夫妻俩在外人面前都能那么亲昵……特别是你家王爷,待你很体贴。”
玉真记得昨日在大街上跟着皇上的队伍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炎月当众搂着小鹄并亲了她玉手的那一幕,顿感羞羞,同时却又很羡慕,心里头一次浮现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的丈夫也这样对自己的话,自己会如何呢?
小鹄大概明白她提到的所谓亲昵和体贴是什么事了,便低声道:“秀王妃是说我家那位体贴吗?这怎么可能!在外头动不动就做出那……不管怎么看都是在占我便宜吧!怎么能说成体贴呢?”
“占便宜?”现在换成玉真没法理解了。
“当然呀!”小鹄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跟她耳语道:“跟你说,我家那位是特别特别不要脸的,每回坐马车出外的时候,他就在车内突然来个亲亲,搞的我总要把胭脂水粉都带上,免得都被他弄花了。即便是走在街上,他非要对我搂搂抱抱的,真够脸皮厚的。就这样处处占尽我的便宜。恐怕天底下也没人像他这么无赖的了!”
玉真就这样听着也觉得害羞了,可是小鹄却面不改容地对自己说着她的闺中事,真不知道是那位王爷不要脸呢,还是小鹄她自己不害臊好!玉真完全没法理解这个王妃是怎么回事的,可下一秒,她忍不住地嗤嗤笑了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小鹄呆住了。
玉真忙摆摆手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头一回见到有妇人这么大胆地数落自己的夫君,而且还说自己夫君是无赖,占便宜,觉得很有趣。”
有趣?噢!惨了,小鹄这才发现自己又失仪了。怎么能对刚刚认识的人说出这些闺中事呢?
她忙坐直腰杆,很是不好意思道:“是我失仪了。拜托,秀王妃,你当我刚刚的没说过,全忘了吧。”说着,她双手合十,放到嘴边做出拜托的姿态求玉真。她明白,万一传到皇后那里,皇后肯定认为她毫无妇德,而且不端庄,之后绝对没好事发生的了。
看着她求人的模样,很是真切诚恳,玉真愕然了:论尊卑,怎么也是自己比她低下,她怎么会这样求自己的呢?
小鹄见她没反应,又做出个可爱样求道:“秀王妃,好不好嘛?要不……我请你吃饭如何?”她觉得这秀王妃绝对不是会搬弄是非的人,可是又怕她太老实不慎跟其他人说起就麻烦了,便学起了炎月那招请吃饭来收买人心。
请吃饭?玉真更愣住了:这王妃果然奇怪,可是,她感觉很舒服。随即她笑了笑道:“好!”
见她答应了,小鹄才安了心。
“请吃饭吗?不知我可否一起呢?”不知何时千紫丹已坐到他们身边。
玉真与小鹄忙起身向太子妃行了个礼。其实小鹄是不情愿的,不过不行礼的话就显得自己太无礼了,也只好照做。
千紫丹继续问:“你们想去哪里吃饭?是哪家有名的酒楼吗?”
小鹄敷衍地道:“也不是什么有名的酒楼。就一家新开的普通饭馆,怕是不适合太子妃如此尊贵之人。”
玉真心里惊了:怎么回事?小鹄说的这话摆明就是不想让太子妃一起来,这不太像她方才的态度哦。难懂她与太子妃有仇吗?
千紫丹不以为然道:“哪有尊贵不尊贵的,坐都饭桌前,不都是饭客一个吗?”
小鹄忽想起什么似的,狡黠笑道:“太子妃真够亲和力。那么是不介意的话,届时就喊上太子妃一同来咯,到时候我们就来个全猪宴吧。”
千紫丹脸色顿时煞白。
玉真却好奇问道:“全猪宴?有什么吃的?”
小鹄故意大声道:“顾名思义,就是所有菜都是用猪的各个部位做的。有爆炒猪肚,红烧猪手,豆芽猪脚汤,猪肉卷,鲍汁扣东坡肉,碧绿叉烧肥肠……”
千紫丹一边听着,心里一边骂道:这个Landa是故意的!她明知道自己是最怕这种高脂肪的食物,居然还故意来什么全猪宴!
此时千紫丹见到文靖芳拖着儿子来了,于是没等小鹄数完那些菜名便故意转移话题,喊道:“修儿!过来伯娘这来!”
一听到有人喊自己,那小修儿噔噔地跑到千紫丹身边。而千紫丹一把抱起他,然后拿过蓝凤手上的锦盒递给修儿:“这是伯娘送你的,快亲伯娘一个吧!”
小修儿根本不知道那锦盒里面的是啥玩意,不过伯娘叫他亲亲,那他就乖乖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小鹄看着,暗笑:Micheal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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