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临近洞庭湖边的位置命人安置了一座稍微简易的帐篷,唐休带着蓁蓁俯身入内,又使了个眼色,让季帘小心跟进……夜深人静的时候,使团大营突然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刚才柳南风和孙渔在试探我!”
将昏昏欲睡的蓁蓁抱起放在了木板床上,又轻轻盖好了被子,唐休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黛眉轻蹙的季帘,压低声音道:“形势也许会很不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主公稍候!”
季帘突然转过身去,步履矫捷的走到了大帐门口,一把掀起了惟帘之后,她覆手在侍卫耳边嘀咕了几句,待到侍卫领命走远,这便重新回到了唐休的身边,轻笑道:“现在可以说了!”
“呵呵……星棠没有说错,除了武技,她在其余的方面都不如你!”
“主公谬赞!”感受着帐外的人影游动,季帘不由得莞尔一笑,朝唐休欠了欠身道:“妾身只是稍微小心了些!”
“如今这局面,由不得咱们不小心呐!”
唐休伸出手来,引领着季帘席地坐到了茶桌旁边,苦笑道:“孙愚很狡猾,他到现在仍然在怀疑我……所以,我刚才告诉他,只要助我拿下宁州,丹阳军便立即宣布向圣天子效忠!”
“妾身赞成主公的决定!”
稍作思忖,季帘又缓缓开口轻道:“公孙先生早前有言,劝主公置身事外……为今之计,宁州的确是个作壁上观的好去处!”
“只是……塞外苦寒,委屈了你们呐!”
“主公哪里的话!”季帘动作熟稔的点燃了桌上的炉火,又低头将地板上盛满了甘泉的铜壶轻轻置上,闻言笑道:“自古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和勾践卧薪尝胆相比,区区一点苦寒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日在缁衣宫中,母后曾交待与我……要咱们找机会投靠在姜离的门下,最好是取得天子的信任,但是孙愚这人太狡猾了,我怕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看出破绽,万一事情有变,大楚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主公现在就做得很好!”
等到铜壶的盖子被灼热的水汽不断顶得清响,季帘又开始从木盒里面挑出了杯盏,头也不抬道:“对于大王和武安君订下的婚约,您继续保持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最好,还要对简大夫的死,故意找茬……使他们断定您还在意气用事!”
“你是一直都待在郢都的,秦楚两国联手,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内忧外患!”季帘摇了摇头,伸手包着湿巾从火炉上稍稍提起了铜壶,苦笑道:“公孙恪来郢都的时候,曾与妾身见过一面……这一出苦肉计,便是出自他的手笔……想骗过孙愚真的很不容易,接下来,就全看您的了!”
“简子川也是知情人吧?”
“对!”
洗净了杯盏,又满上了香茗,季帘微微一笑道:“秦王与您的大舅无忌公子,还有大王和王后,加上王后身边的陈总管和妾身……唉,简大夫就是来郢都送死的,为的就是激怒您,以将计就计!”
“酒鬼知道吗?”
“公孙先生说酒鬼容易犯浑……”
“难怪我最初来郢都的时候,召唤了你三次,你都推脱有事……”
“主公见谅……妾身也是没有办法!”
等到唐休无奈轻抿了一口香茶,季帘缓缓举杯道:“早在您回到郢都之前,乞鹿军的斥候们就已经有很多都潜入了各大盘郢勋贵的府中,甚至连听山殿里都有他们的人!”
“这么厉害?”唐休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咱们的人没被他们发现吧?”
“请主公放心,按照公孙先生的指示,帮里的兄弟们都蛰伏了下来,只要不动,他们都发现不了……”
“齐国那边有消息吗?”唐休话锋一转,稍稍皱眉道:“公孙恪走的时候,特意要我关注姜牧和於陵望的动向……最近有什么变化没有?”
“姜牧搞了个红衣教,天天和流民苦役打成一片,施粥宣扬教义……说什么,昊天已死,梵神当立!”
“梵神是谁?”
“他自己!”
“……”
沉吟良久,唐休哭笑不得道:“这狗东西还真的是想造反呐!”
“可不是嘛!”季帘润了润嗓子,将杯盏重新放回了案桌上道:“听说他用来拉拢流民的钱粮,都是由镐京和姑苏轮番拨付的!”
“但是,我仔细观察过柳南风,他对孙愚似乎也很警惕,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般亲密无间……”
“主公的意思是……武安君和公子崇介并不是一条心?”
“不是一条心最好!”唐休嗤笑,冷冷道:“否则咱们哪有机会左右逢源!”
“对了……於陵望那边,还需要妾身加派人手吗?”
“此人非常重要,关乎到咱们今后是否能有资本东山再起……你必须得把他保护好!”
“知道了!”
“我们还有两年的时间……如果能凭宁州而自立那是最好,如若不能……便只能去到镐京,以图后势……”
“世人皆说鹿娥姜姒智计超群,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样的主母……不能为主公所用,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唐休再次端起了杯盏,自饮自斟道:“前路难明,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妾身觉得,如果有机会,主公还是应该拿下汉中!”
“我刚和孙愚提了一下,他似乎不太愿意!”唐休无奈,失笑道:“姜离想拉拢我供他驱使,却又不愿意坐视我拥兵自重……难!”
“要是公孙先生在就好了!”
“呵呵!”唐休撇了撇嘴,继续苦笑道:“他要是在,保不齐咱们都没法活着走出郢都!”
“为什么?”
“孙愚目前还只是怀疑我的立场……对于听山殿里发生的事情,他找不出丝毫破绽……若公孙恪在,那不明摆着咱们在骗他?”
“如果武安君真的将乞鹿军的指挥权交到了您的手中,您……”
“所以说孙愚厉害嘛!”
唐休坐久了实在不太舒服,撑手在案桌上慢慢站起身来,又摆手拒绝了季帘的陪侍,恨恨道:“乞鹿军就是个烫手山芋,我要是接吧……世人会说我唐敬之背信弃义,叛出父族以后又对母族落井下石……要是不接,父王他们之前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白搭了……”
“秦王和无忌公子会理解您的!”
“其他人呢?他们只会把我的罪状用极尽恶毒的语言通通记录在竹简上,传于后世……遗臭万年!”
“……”
“悔不当初啊!”唐休走到了季帘的背后,于帐中来回负手来回踱着步子,语带唏嘘道:“就该早点采纳公孙恪北上宁州的建议……冲动是魔鬼呀!”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季帘旋即起身,莲步轻点来到了唐休的身边,细心搀扶着他的手臂,安慰道:“主公,您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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