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啥事儿,急火火的叫我来。”晁师婆自打下了二人抬,眼睛就没见睁开过。
甘棠拱手,长揖下去:“师婆,请您老来,其实是为了……”
“师婆既然能掐会算,何不自己算一算呢。”佟姜戈分开人群,挤了过来。
晁师婆依旧闭着眼睛,侧耳倾听,“这位姑娘是外乡人吧。”
佟姜戈哈的一声,“对,我是外乡人,不过,师婆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至于师婆本人么,却是头回得见哦。”
“头回?姑娘不妨再想想,咱们早先见过呢。”
“见过么?我没印象了耶。”佟姜戈凝眉深思。
“你过来。”晁师婆招手。
佟姜戈挪过去。
“手给我。”
“哦。”佟姜戈顺手就将和和手擒了伸过去。
晁师婆却是不动,摇头道:“不是这只。”
“右手是么?”佟姜戈又将和和右手伸过去,晁师婆莫得笑了,“姑娘想试探老婆子,也不至拿一个丫头做挡箭牌。”
诶,老太太有两把刷子唉,居然骗不过呢。
佟姜戈悻悻松了和和手,将自己手递上。
晁师婆摸摸她左手,又换了右手摸了摸,面上表情堪为精彩纷呈,“不对,不对。”晁师婆直摇头。
佟姜戈抻了脖子,笑道:“师婆,这真是我的手。”
“你蹲下。”晁师婆示意佟姜戈蹲下。
佟姜戈愣了一瞬,照做,晁师婆伸手在她面上颤巍巍婆娑,忽而就双手发颤,嘴唇打结:“这……怎么可能?”
“师婆在说什么?奈何我听不懂?”
晁师婆藤的立起,“送我回去,快。”
“师婆才刚来,这就要走了么?”甘棠一头雾水。
晁师婆二话不说,摸索着出了人群,由两童女扶着上了二人抬,一行人朝来时路去了。
人群里传来窃窃议论声:“奇怪,师婆怎么走了?”
“对呀,师婆似乎很怕那姑娘。”
“难不成,这姑娘也被妖邪附体?”
“貌似有可能。”
“咦,这可咋整啊?”
“跑呗,没见师婆都吓跑了,师婆都没法子,咱们能奈何?还是各回各家算了,本来这事就跟咱们没甚关系,都是甘大娘拿了两包干果,让我帮她造声势罢了。”
“走了,走了。”
前来滋事的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甘大娘没想到事态急转直下,会成了这个样子,急喊:“你们回来,正气堂卖假药,总要给咱们一个说法的,你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甘大娘快些家去吧,别闹了,丢人现眼的事,能少干就少干,权当给自己积德。”
“喂,二狗子,你满嘴喷的你娘狗臭粪,你有种回来在我跟前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狗日的,白瞎了她两包干果。
喜宝媳妇劝道:“大娘就别折腾了,来凤啥事儿没有,她下午还去戏园子听曲儿呢,我看见了的,不单我看见了,好些人都看见了,她和那演状元的小白脸眉来眼去,真真羞臊死人哩。大家都散了吧,别听甘大娘胡说八道,她是诓你们的,都家去吧。”喜宝媳妇带头一走。
众人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
甘大娘就是个出了名滚刀肉,她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你们……”一群废物!
甘大娘双手叉腰,怒道:“你们不要赔偿是吧,都是我一个人的,待赢了官司,看我眼红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原来甘大娘闹这一出是手头紧了,缺钱使?”柴日进伸手自腰间解下一只沉甸甸的荷包,挑在二指晃了晃,“没钱花,你早说呀,我接济你!我这里刚好有一百两。”
一百两?
给她的么?
甘大娘眼睛滴溜溜盯着鼓囊囊的荷包在转,面上带了笑,“那个大官人,这事儿主要都是植绿那小子没说清楚,和和,咱们一切好说,好说。”看着钱的份上,她可以不跟霍植绿计较,钱能解决的事儿,为什么一定要动用武力不可。
“那么这事儿?”
“嗨,误会,误会。”甘大娘这会儿和气的很。
“甘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柴日进转而问甘棠。
甘棠突然被柴日进点名,悻悻道:“既然是场误会,那么也就没本官什么事了,本官告辞。”
“大人好走!”柴日进拱手。
甘棠途径甘大娘身边,狠狠剜了她一眼。
甘大娘心虚,涎着脸笑,恭送甘棠。
哼!
甘棠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大人。”早有家仆掀开轿帘,扶了甘棠进了轿子,抬着走了。
“怎么一个二个都走了?”佟姜戈眨眨眼。
斗金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偏偏有些人小题大做,非要扰的人不得安生。”
甘大娘咳了一嗓子,挺胸抬头,笑着望向柴日进,“那个大官人,你看,我都按你说的做了,这银子是不是……也该兑现了呢?”
“甘大娘真是老糊涂了,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银子了?”
“可是刚刚你不是亲口说……”
“我刚刚说了什么?在场之人皆可作证。”柴日进手指一松,荷包掉下来,刚好落在甘大娘脚边。
甘大娘墩身去拣。
柴日进抬脚,踩在荷包上,甘大娘手落空。
“我有说这是给你的么?”谁的银子都敢拣?
甘大娘眉头拧了拧,继而,笑道:“嗨,权当我老糊涂了,柴大官人又不缺银子使,就给了我吧。”
“嚯,给你?”
甘大娘点头:“实不相瞒,老身今年生意不景气,今年雨水多,果子发价高,故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大官人就行行好,看在咱们多年街坊的份上,就可怜可怜老身。”
“你当年讹诈霍正堂那笔银子已经花完了?”
“呵呵,统共也没多少,三百两能够什么呢?”
“据我估计,霍正堂的干果铺可远远不止三百两,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将铺子过到你名下,可我知道,霍正堂确实死的挺冤。”
“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儿。”
“不是霍正堂医死了你当家的?我记得你当初将霍正堂告上驿长大人那里,可就是这个罪名。”
“我……一码归一码,今儿这事和当年那事不一样。”
“不一样?”
“不一样。”甘大娘,手又去抠柴日进脚踩的荷包。
“我能给街上的花子,也不白白施舍你一个子儿。”柴日进脚尖一勾,一挑,再一踢,荷包飞出去,刚好落在屋檐下瑟缩着的一群乞丐面前。
乞丐也是有节操的,拾了荷包喊:“谁的荷包掉了!”
“这是哪个的荷包?”
柴日进扬声道:“几位兄弟几天没吃饱饭了吧,这些银子足够你们制田产,建瓦舍,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柴日进!”
甘大娘怒目瞪向柴日进,脚踩到积雪,哧溜一滑,摔了四脚朝天,二狗家的房檐刚好掉下一块冰坨子,好巧不巧砸到甘大娘脑袋。
甘大娘眼一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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