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走了两步，宋嬷嬷还呆在原地，听到太君的声音，宋嬷嬷疾走过来，扶了太君进去。
“大家都进来吧，封夫子今儿为我们小公子小小姐开智启蒙，感谢各位街坊前来观礼。”管家邀众人入府。
一群人起初只当是太君客套，想不到真能进府观礼，一个个受宠若惊，整齐有序进了府门。
一切皆已齐备。
封夫子就端坐上首。
金戈和阿苦正冠，拜封夫子为先生，敬茶以待夫子。
好一对清隽可人的小小学童。
封夫子初见俩学生，就喜欢上了，不似一般老学究肃了面孔装深沉，封夫子笑呵呵，一脸慈祥执了朱砂笔，为两学生额间分别点了朱砂开智，欢喜道：“成了，你们以后就是我封栖的弟子。”
“学生拜见先生。”金戈与阿苦叩头，二人齐齐深拜下去。
封夫子心中满意，捋须一笑，亲自扶了两爱徒起来，左右手各牵了俩爱徒过去香案前方站定。
金戈和阿苦学着封夫子的样子，焚香，祝祷，师徒三人跪于蒲团之上，拜先贤孔圣，封夫子又手把手教俩爱徒分别于纸上写下一个‘人’字，意寓：一撇一捺，立于天下，
“开蒙礼成。”
“恭喜恭喜！”街坊们齐声恭贺太君。
太君微笑还礼。
“太君，有有有有客到访。”门房跌跌撞撞来报。
有客？
太君回头看宋嬷嬷。
宋嬷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没发邀请函啊？”
“会是谁呢？”太君一脸忧凝。
“是我。”声到人到。
太君朝那声源望去，佟阿婆分开围观人群，拄了拐杖，径自来了。
“怎么？看到老身，太君似乎略显失望！”佟阿婆双手抱拐，脸色容色不辨喜怒。
太君脸上表情僵了一瞬，遂上前见礼，“阿婆来了，快快课堂安坐。”
佟阿婆一双利眸扫视在场之人一圈，目光不期然落在封夫子左右手牵的两个孩童，金戈是见过阿婆的，阿苦跟阿婆是多年老街坊，自然不会陌生。
封夫子见到阿婆的刹那，表情亦是微僵。
佟阿婆就站在那处，不动也不语。
太君任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未变。
封夫子牵了俩孩子，速速上前，行叩拜大礼：“封栖携爱徒给老夫人请安。”
“封栖，你今儿可酒醒了？”
封夫子吭哧吭哧，诚惶诚恐回了两字：“醒醒了。”
佟阿婆哼笑一声，看向金戈与阿苦：“这便是你收的徒儿么？”
封夫子唯唯点头：“是。”封夫子紧了携俩爱徒上前见礼：“徒儿们，快快拜见老夫人。”
金戈与阿苦互望彼此一眼，不由分说，跪地叩头：“闻人翀，闻人翊给老夫人请安。”
佟阿婆肃着脸，看着面前两个粉雕玉砌的粉团子，撅着腚伏地叩头，封夫子一脸无措，静等佟阿婆叫起，偏偏阿婆一声不吭，俩孩子就那么跪着，也不动。
太君心里明白阿婆的怒火来自何处，故而，也未敢擅自行动。
宋嬷嬷瞅着地上俩小祖宗这般乖巧，心里极不落忍，上前劝道：“老夫人年迈，看不到你们脸面，你们快起来让老夫人好好看看。”
宋嬷嬷给秋牧递了一个眼色，二人将俩小祖宗扶了起来。
“我有说他们可以起来了？”佟阿婆一声冷哼。
金戈与阿苦又待跪下，封夫子不干了。
“老夫人对封栖有想法，封栖甘愿领罚，只这两孩子实在是……”
“封栖，你不在翰林院奉诏，却甘愿为一介酸儒，你忠的哪家的君？”
封夫子额上冷汗涔涔，“老夫人有所不知，封栖前阵子刚刚开罪了同僚，被排挤，故而，罢官请辞。”可这关乎孩子什么事儿呀，老太太莫不是老糊涂了。
佟阿婆举步上前，伸手扶了金戈与阿苦起来，细细端详。
金戈回以微笑：“阿婆，我们又见面了耶。”
阿婆摸摸金戈脸，说了三字：“闻人翀。”
“是的。”二爹和娘商量后，给他取的大号。
阿苦见阿婆望过来，低头回话：“爹爹给我取名闻人翊。”
阿婆的目光胶着在阿苦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直把阿苦看得心里毛毛的，阿婆这是何意呢？
“你受苦了，孩子。”
阿苦摇头：“祖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怕吃苦。”
祖母？
戚东美？
阿婆偏头，太君碎步上前，改扶了阿婆，左右瞅瞅，悄声道：“阿婆，今儿是孩子们开智启蒙的喜日子，还请阿婆海涵，一切过错，妾身愿一力承担。”
“你担得起吗？”阿婆很不客气低声回了一句。
太君观阿婆没有闹场子的意思，心里稍稍一松，遂请阿婆前厅安坐。
宋嬷嬷忙待右边扶了阿婆，将人扶进去。
封夫子领了俩爱徒就跟在身后。
太君持帕擦擦额上浮汗，长呼口气。
“招待好各位来宾。”
管家得了太君吩咐，招呼前来的观礼的街坊们。
“一会儿老夫人要问话，你们俩千万机灵着些。”封夫子忽而发现，阿婆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相反，阿婆对他的这俩爱徒比较感兴趣。
金戈说：“弟子省得。”
阿苦点头：“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好懂事的俩乖徒儿，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封夫子脸上一改之前的阴霾，笑开了花。
还真让封夫子给料准了，才入前厅，阿婆招手他俩乖徒儿近前说话。
太君就在跟前站着，局促的很，生怕阿婆苛待了她俩乖孙。
阿婆冷悌太君一眼，“你也坐吧，站着不嫌腰疼么。”
太君咳了一声：“谢阿婆。”
宋嬷嬷搬了凳子，太君在阿婆斜下首坐了。
阿婆左右两只手各牵了金戈和阿苦，缓了声气，道：“你们俩很喜欢读书？”
俩孩子异口同声：“喜欢。”
阿婆又问：“开智启蒙非比寻常，你们的爹娘……”竟然不曾出席，实出乎阿婆意料之外。
“爹爹另有公务要忙。”至于他们的娘，因为阿婆不准，所以，才未敢出席典礼，如果阿婆允许的话，娘亲自然很乐意来。
阿苦的回答，令阿婆微愣，继而，竟是咧嘴笑了：“你倒是天生一张伶牙俐齿。”
宋嬷嬷急看太君，老太太该不会在甄选下一任掌媒继承人？
太君惊道：“阿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