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你何不问他！”佟阿婆手指闻人臻。
闻人臻僵了一瞬，口中碎碎念：“虞子谦是阿姜生父！”
“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何反对你们了吧。”
“至秦，你怎么了？”佟姜戈伸手拉他，他却再不敢越雷池一步，避开她的触碰，一脸不敢置信愣在那儿。
“我爹是虞子谦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你爹是虞子谦。”徽宗长长松了口气，连天都在帮他。
“你也别得意，阿姜即使跟他成不了，也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佟阿婆说话那是相当不客气。
徽宗一噎。
还是头回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还真不拿他当皇上。
章狄又要出声喝止佟阿婆，徽宗眼一横，那是阿姜的阿婆，也就是他的阿婆，不得无礼。
八字还没一撇呢，圣上就跟阿婆攀上亲戚了，章狄将那大胆二字又憋回去。
章狄就是觉得老太太气场很强，让人不敢逼视，就忍不住投来关注一瞥。
徽宗虽说第二次见佟阿婆，要说碰面，还是头一遭。
可能老太太生得貌丑，怕惊了圣驾，上回他来，老太太装病，躲在居屋没出来，这回好不容易出门了，却用伞遮了大半张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是等于没见着。
佟姜戈狐疑的眼神望向徽宗，“我爹是虞子谦，跟至秦有什么关联，皇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朕……”
“你想知道，就跟阿婆即刻回家。”佟阿婆拉了佟姜戈给家走。
嘿，阿姜答应跟他回宫的，老太太你别捣乱呀！
徽宗还待出声阻拦，佟阿婆走到家门口了，复又停下，很不客气道：“身为九五之尊，当以天下为念，终日沉迷女、色，你当知道是什么后果。”
徽宗忍无可忍，“朕体恤老人家年迈，不予你计较，你你你……”蹬鼻子上脸了还。
佟阿婆懒得听他废话，扯了佟姜戈进了自家门庭。
“关门！”佟阿婆吩咐和和美美关门。
大门随之关上了。
徽宗手指佟阿婆，朕是天子，朕还说不得你了！
老太太也太不给他这皇上脸面了。
徽宗没注意，章狄却是瞧得清楚，佟阿婆持握拐杖的左手大拇指，套了一枚碧玺扳指，那俨然是至尊至贵的皇家之物！
章狄对佟阿婆身份起疑，还蹲身，试图瞧清伞下阿婆的脸，美美伞面一偏，好巧不巧给挡住了。
章狄没瞧着，心下狐疑更甚。
这老太太貌似不简单呢。
章狄暗暗扯了扯徽宗袖子。
徽宗余怒未消，“连你也没大没小了是吧。”
“奴才罪该万死。”章狄就待跪下。
徽宗摆手：“罢了罢了，又不是宫里，说你一句你还来劲了。”
章狄劝道：“今日时辰不早，趁着雨势渐小，官家也该回宫了。”已经有就近百姓注意到这边动静，聚了好些人瞧热闹，万一被人认出来徽宗身份，被史官知道，将今儿这一笔闹剧载入史册，可就大大不妙了。
徽宗瞥了一眼闻人臻，心中微微舒坦了些，朕没得着人，你呢，也没讨着便宜，有这强势老太太帮他看着阿姜，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况，单就虞子谦的事，就够闻人臻头疼一阵子。
“走吧。”
章狄使了一个眼色，早有御林卫将辇车抬至近前，章狄掀帘，徽宗临上辇车，又瞧了茶楼一眼，忽而道：“你有没觉得这老太太有些特别？”
“奴才眼拙，没瞧出什么特别来。”在未见到佟阿婆真容之前，章狄可不敢乱说。
“你才刚不是有偷看。”别以为他是瞎子没看见他偷瞧老太太，身为主子，他都觉得丢脸。
皇上眼睛也太尖了些。
章狄讪笑：“被伞挡了，奴才还是没瞧着。”
“朕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朕和她……似曾相识。”老太太骂了他，他居然没有生气，换作别个，早给他拉出去砍了。
章狄虚握拳咳了一嗓子，瞥一眼围观群众，悄声说：“官家，该走了，街坊可都看着呢。”
“走走走。”打死他都不想再来这地儿，可是，他把心给落这了，不来又总挂念。
“吩咐下去，看好东院，不准他们再私下见面，还有，围墙，再加高一丈。”
“奴才遵旨。”
帘子重重落下。
章狄呼气：“起轿！”
徽宗一行人离开，东伯扶了闻人臻回去：“事已至此，公子……当另图他策。”
“怎会是虞子谦？”闻人臻深深闭眼。
闻人臻前脚进去，留守官兵将大门给锁上了。
忠叔扶门劝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呐，公子伴他二十载，到今儿算是看出人心了，公子也当为自己打算打算。”
闻人臻疾步过去，查看忠叔伤势。
忠叔说：“小伤，断了两根肋骨而已，老奴命硬，死不了。”
“连累忠叔遭罪，至秦问心有愧。”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奴的命是老令公给的，不能为公子排忧解难，都是老奴没本事。”
闻人臻扶忠叔回屋，又开了药方。
东伯拿了药方敲门。
门开了，官兵问：“什么事？”
“抓药。”
“圣上有命，谁也不得离开这个院子。”
“我兄弟伤重，麻烦让我出去抓些药，很快便回。”
“再敢废话，信不信……”官兵手中钢刀抡起，东伯只得作罢。
东伯拿了药方正发愁，鸢飞由樟树上轻飘飘落下，“我去。”
鸢飞拿了药方跃墙离开。
闻人臻久未做声。
东伯始察觉他还穿着那身湿漉漉的常服，遂取了干爽衣裳给他，又去烧了姜汤，端过来，闻人臻依旧枯坐桌案后方，不动亦不语。
“公子快些喝了汤去去寒气，别着了凉。”
闻人臻接了碗，未及喝，却又放下，起身向外走。
东伯追出来，“公子，去不得啊。”
圣上旦脾气上来，说打就打，公子何苦给那枪杆子上凑。
“我回府一趟。”
东伯知道拦他不住，又是一叹，“公子可是要问太君虞子谦的事？”
“他的死，怎么说，也跟我脱不了干系。”
“公子万事小心。”东伯目送他跃上屋檐，消失于茫茫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