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说：“你们是不知道，韩临和我是邻居，当初还是我引荐他来的衙门，看看你们，再看看我和韩临，你们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就那么大呢？”
霍植禄说：“只能说你遇人不淑。”
“对，就是这话。”
白印未置一词。
沈青还在骂韩临：“早知道那小子是个滚刀肉，我当初才不会帮他。”
霍植禄附和：“对，不该帮他，他良心大大的坏了。”
“你当他一等精英媒探当初是咋来的？他就是靠坑蒙拐骗得来的，大人都让他给骗了。”
白印偏头看沈青，若有所思。
霍植禄最会来事儿，一边秤药，一边问：“他骗谁了？”
沈青说：“他妹妹呗。”
霍植禄就问：“亲妹妹？”
沈青说：“怎么说呢，刘雁南那时候还不是他妹妹，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呢，是这样的，北刘胡同开脚店的吴良你们知道吧？”
霍植禄摇头：“不知道。”
沈青说：“他呀，小时候家里穷，偷偷的把自个儿阉了打算入宋宫当宫人给家里谋个生路，谁知掌刀太监见了他那玩意儿，说他没阉干净，得重来一刀，他疼了一回就犯怵了，说让他再考虑考虑，谁知道，这一考虑，不过盏茶工夫，就让人给顶包了，宫人名额齐活，就把他剩下了，受了疼，他愣是没当成太监，因为觉得丢人，也就没让外人知道，到处找活儿干，当时吧，他就是在韩临他爹的银匠铺当童工，有回如厕，我和韩临都偷偷瞧见了的，经不住我们再三逼问，他才跟我们说了实话，还让我们给他保密来着。”
“然后呢？”霍植禄听得入迷。
白印说：“当心抓错药。”
霍植禄说：“我就是吃这碗饭的，错不了。”
沈青接着说：“他后来没多久就走了，辗转十几年过去，他攒了些钱，自己开了家脚店，就在北刘胡同，自家当了老板，有一回，碰巧遇上他，就聊了几句，我跟他说我在官媒衙门当媒探，还说他要有需要可以找我，我一定给他说门好亲，后来想想，我那不埋汰人么，他那玩意儿都切了一半，还能有啥需求，即便娶了娘子，也是害了人家，我就走了。可等我再见吴良，竟是陪韩临去喝吴良和刘雁南的喜酒。”
霍植禄眼睛直眨巴：“啥？他都那样了，还娶亲了？”
沈青说：“就是啊，我当时也纳闷的很，韩临才跟我说了实话，吴良的亲事是他撮合的，可能怕我把他不能人道的事说出去，吴良让韩临也叫了我来喝喜酒，就是要堵我的嘴，我就想，人家姑娘都不介意，我还有啥介怀的，这事儿呢，就算揭过去了。”
“韩临也算做了件好事啊。”吴良能娶到媳妇，对吴良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沈青直呸呸，“啥好事，他那是造孽。”
“这话怎的说？”
沈青说：“刘家压根不知道吴良那活儿不行，给韩临骗了，他就是骗婚你知道不？成亲大半年了，刘雁南肚子久没动静，刘雁南她老娘就寻到韩家质问韩临，韩临理亏，没说话，你猜韩临他娘说啥，说是当初刘大娘要了高额礼金自愿的，刘大娘就是贪吴良的礼金卖闺女，刘大娘那个气啊，和韩临他娘当时就撕扯在了一起，韩临他爹和韩临拉架，结果，两人都拉了刘大娘，刘大娘双手被制，就被韩临他娘给占尽便宜，刘大娘脸都给打肿了，还是我和我娘过去给拉开的，刘大娘才捡了条命。”
“嘿，这韩家人拉架拉得颇有水平，这哪里是拉架，这就是帮凶嘛，人多欺负人少！”霍植禄手痒了，他当时没在场，他若在，刘大娘也就不用吃那暗亏。
“就是说呀，老韩家这事做得过了，通过那事，我娘都不让我和韩家来往，尤其是韩临，我娘觉得他人不地道。”
“确实，那后来呢？刘大娘吃了亏，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沈青笑了：“哪能呢？刘大娘说要告韩临骗婚，要说刘大娘的手段，那是比韩临他娘高出太多。”
“说说，刘大娘是胜了还是败了？”霍植禄将药包丢给白印。
白印直瞪瞪他。
霍植禄顶喜欢听故事，就凑到沈青跟前去了。
沈青说：“刘大娘不是被打了么，韩临上门道歉，刘大娘门都没让进，然后……”
“冷水煎，还是热水煎？”白印生了炉子，清洗了药锅，问霍植禄。
霍植禄说：“冷水。”
“然后韩临他爹怂了，怕刘大娘把韩临给告了，韩临撮合吴良和刘雁南的婚事，赶上了好时候，刚升了一等精英媒探，韩临他爹怕韩临前途毁了，就背着韩临他娘打了一副银手镯去探刘大娘……”
“先放引子还是先放药？”白印再问。
“先放药。”沈青喊。
白印一愣，看霍植禄。
霍植禄说：“对，先放药。那个，白印，你别打岔行不行，让沈媒探说完好吧。”
“就是呀。”沈青被白印打断，就问霍植禄：“我刚说哪儿了？”
霍植禄袖子蹭蹭鼻子，说：“你说到韩临他爹背着韩临他娘打了一副银手镯去找刘大娘赔礼。”
“对对对，就是这副银手镯惹得祸，妇道人家眼浅，就爱那些个首饰啊什么的，韩临他爹隔了门缝将银手镯塞进去，又一口一个大妹子，说了些好话，刘大娘拧巴了一会儿就开了门，请韩临他爹进去坐，这一坐就坐出事儿了。”
“咋？不会又打起来了？”
“对，打起来了，不过，不是那种打架，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种打架，就那种啦。”沈青捂嘴笑得不行。
霍植禄没听明白：“哪种？”
白印眉头拧了又拧，筷子搅药搅得很大声，药汁溅出来，炉火噗滋噗滋……
沈青瞅了白印一眼，知他是雅人，不同他们这些俗人，凑近霍植禄耳边说了一句话，霍植禄呵呵傻笑，“刘大娘这是还没吃够韩家的亏啊，赔了女儿又搭上自己，何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