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章:新生

大吉火急火燎冲进来的时候,佟姜戈歪在炕席上小憩,手里捏了话本子,怀里还有一碟瓜子,眼睛虽闭着,人却是清醒的:“我的样子像是有事?”

她就知道大利那张跑风的嘴闲不住,到底还是把大吉给招了来。

“老板手当真没事吗?”

大吉明明记得她把指套放在琴台的匣子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你再想想指套放哪儿了?”想让大吉闭嘴,还不简单。

大吉找遍了屋子,也没找着,到底搁哪儿了呢?

佟姜戈嘴角微勾,翻身,面墙而卧,说:“别找了。”指套被鱼跃给顺走了,旨在制造她丢失指套,才会不慎伤了手的假象。

大吉怏怏退了出来。

适值冯兴儿拄了拐,一瘸一拐来了,语气冲,且急:“听说阿姜手被琴弦割伤了,很严重么?”

大吉抬臂,阻他进去探视。

“我就看一眼。”他是探病,不干别的。

冯兴儿还欲强闯,大吉说:“你千万别犯浑,自打老板及笄以来,就不许异性踏进她的这方小天地,表少爷也不让进呢。”老板的闺房他也要闯么?

“我就是放心不下,瞧瞧她我才放心。”

大吉说:“老板正养神呢,看似也不甚打紧。”

“果真没事么?”

“不会有事啦。”老板果然没说错,冯兴儿这人还蛮热心肠的。

“唉,都怪我这腿断的不是时候,要不然还能多跑几单,阿姜也就不用那么操劳。”

大吉汗颜:“冯媒探已经做得够好了,反倒是我和大利总给老板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上。”

说到帮忙,冯兴儿给了大吉一方蓝底白花小布包,“大吉,能帮我个忙不?”

“什么事?”

“阿姜聘我做媒探,我打心里感激她,这是我对她的一点表示,你帮我给她。”

领了多年工钱,她们姐妹竟然都没想到给老板表示下,到底还是冯媒探脑子活。

“中。”大吉爽快应承。

佟姜戈歪在炕席,一边嗑瓜子,一边翻话本子,看到返回的大吉,佟姜戈一不留神就咬到了手指。

“呀!”大吉就要帮她看手,佟姜戈一点怪她的意思也没有,只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刚在门口遇上冯媒探,他感念老板赏他一口饭吃,故而让我捎来一份谢礼给老板。”

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佟姜戈翻了一页书,懒洋洋道:“搁桌上吧。”

大吉回到茶楼,就听到大利大呼小叫:“哎哟喂,冯媒探,穿新鞋啦。”

冯兴儿今天穿了新鞋,大吉和陶大花都瞧见了的,谁也没吭声,只有大利发现他的变化叨叨个不停:“不大不小刚刚好呢。”

大利认出那双鞋恰是陶大花做的那双,心道,他们已经和解了?

佟掌媒竟然将鞋送给了他!

陶大花有些窘迫,眼神躲闪,不敢看大吉大利。

大利今儿难得口紧,没把这事捅破。

大利早都憋坏了,可她不敢说,搞不好,那两个下不来台,又当着她和大吉面开撕,那就是她的罪过。

冯兴儿跺跺完好的右脚,更加嘚瑟:“好看吧。”

大利说:“好看,冯媒探今儿可真精神。”

“是嘛,我也觉得。”

冯兴儿故意在陶大花面前走来走去,瞧瞧,同样是做鞋,看看‘阿姜’做的鞋,再看看你做的,你敢拿出来比吗?

对了,前两天他还见她纳千层底,这就放弃啦?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做的鞋没有‘阿姜’做的好,故而,不好意思了。

“别炫耀了,难看死了。”大吉大利一直偷瞄她,陶大花脸烧的很。

“再说句难看,我我我……干嘛踩我,这是新鞋,新的!”陶大花脸皮薄,狠狠踩了冯兴儿脚背一下,冯兴儿嗷的一嗓子,单脚跳了一尺来高。

见他很宝贝自己做的鞋,陶大花当然高兴,嘴上却是不饶人,送他三字:“驴蹄子!”

“你你你”冯兴儿手指陶大花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才不跟她一般见识,他现在是冯媒探,气度很重要。

佟姜戈这会儿正难受,十根手指捂的难受,她想把那玩意儿拆下来凉快凉快,可真要拆了,就露馅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不是琴弦造成的。

佟姜戈张着双手,鼓着腮帮子,给手指吹风。

陶大花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佟姜戈还待拿书装淡定,一时手忙脚乱,打翻了瓜子盘。

陶大花哧的一声,笑了:“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唉!

佟姜戈盘腿坐了,气闷道:“你们今儿一个个轮流查岗啊,我想偷个懒都不能够。”

“依我看呀,你是害心病。”陶大花过来,帮着将撒在炕席的瓜子装进盘子里,又帮她倒了茶,伸过来喂她。

“花姐好贴心哦,我要是有个像花姐一样疼我的姐姐就好了。”大吉大利来来回回两回,都没一个想起帮她倒水喝,瓜子磕多了,就容易害口渴。

“人前看似风光无限,人后却是苦不堪言,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挑起这副担子,即便受了委屈也没个可倾诉的知心人,唉!难为你了。”

“谁说没有,花姐还是懂我的。”佟姜戈眼眶一热,到底没绷住,眼泪吧嗒落下来。

“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花姐……”佟姜戈伏在陶大花肩,哭得越发难以自抑。

她昨儿夜里被他误会,眼泪流多了,今儿鼻子有点齉,喉咙也不舒服,人也没甚精神,怕给大吉大利发现她的异常传到阿婆那里,又少不得惹阿婆担忧,索性窝炕上将养一日。

陶大花想了想说:“你这是大家常说的恐婚症,过了这段时期,也就好了。”

“恐婚症?”

“嗯,婚前是会有不良情绪。”

“当年我被卖进马家的时候,我那时还不到十岁,什么也不懂,我甚至不知道冲喜是什么,听说有饱饭吃,有新衣穿,我当时高兴的什么似的,能给兄弟姐妹挣来一口活命粮,我感觉自己很伟大。

我这十年呀,稀里糊涂就这么过来了。

你说的对,贞妇匾于我确实是一种束缚,没了它,我真的自由了,我可以大声说话,大声笑,大声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现在的我,总算活得有个人样了,阿姜,谢谢你,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

“花姐今儿能和我说这些话,说明花姐已经走出来了,恭喜花姐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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