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水来了。”
没人应声。
柱子就是纯好奇,大爷明明在的,怎么就不答应一声呢?
绕过屏风,探头一望,柱子看到大爷坐在床前正往下扯被子。
被子被他扯下去,床上豁然躺了个人,虽然柱子只看得到一个背影,但是,柱子能确定,那是个女人。
大红衫子,绿裤子,这让柱子联想到了厨房墙上挂着的那串辣子,这衣裳颜色搭得可真好,真喜庆。
大爷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大热天,捂这般严实,你也不怕闷坏喽。”
床上的女人拧巴了下,又去扯被子,大爷不让:“别闹,回头热出一身痱子,就不漂亮了。”
她是什么人?
竟得大爷如此温柔以待。
他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二爷。
在大爷发现他前,柱子悄么声儿退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柱子看到拎着油纸包一头扎进门的斗金。
“二爷,二爷。”柱子一脸兴奋冲下楼。
斗金没好气道:“叫魂呢?”
也不知哪个惹了他,语气冲的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刚在楼上大爷房间看到……”柱子贴在斗金耳边如是耳语一番。
斗金圆睁了眼。
阿姜刚走,大哥就猴急把人给办了?
柱子只当他不信,再三拍胸脯保证:“真的,我亲眼瞧见的,人就在大爷床上,大爷待她老好了,就跟宝贝疙瘩似的,说话的时候,都是笑眯眯,声音温柔的都不像大爷了。”
“别闹,回头热出一身痱子,就不漂亮了哦。”柱子捏了嗓子学柴日进说话,说完,抖了一抖,太肉麻了。
斗金脸色越发不好,喘气不稳,一把推开柱子:“死边儿去。”
“我说真格的,大爷刚刚就是这么说话的。”二爷为什么就是不信他呢。
“再不住嘴,信不信我抽你!”斗金高抬手。
柱子熟知他性子,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要说大爷发火,柱子信,至于二爷嘛,呵呵,顶多也就做做样子。
柱子抻长脖子,等着斗金手落下。
斗金手晃了晃,收了回去,但依然抵消不了他的怒火,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狠狠往地上一掼,油纸包摔破了,蜜饯撒了一地。
“二爷你这是做什么?”干嘛扔东西。
斗金跺脚,气呼呼甩袖出门。
“二爷,你这又要去哪儿?”饭点到了,他还要生火做饭呢?不能总帮他看店,哪个帮他做饭呀。
“我落了一包干果在甘大娘店里,我去去就回。”斗金说完就出去了。
二爷记性向来不是都挺好么,也会忘事儿?柱子蹲在地上捡蜜饯,往衣上擦擦灰,吹吹,抬头瞅瞅楼上,丢进嘴里,酸酸甜甜,真好吃。
二爷也真是的,太糟践东西,蜜饯招你惹你了,可惜了了。柱子一边拣一边吃,反正这些东西脏了,大爷也不会要,还不如便宜了他。
“我要的茶呢?”柴日进从楼上下来。
柱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狼吞虎咽强吞下肚,柱子给噎着了,梗着脖子转过脸,顿了好半晌,方顺过气:“二爷没说要茶呀,哦,我这就去。”柱子就待起身。
柴日进踟蹰一会儿,道:“接着擦你的地,我自己来就成。”柴日进抬脚给后厨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问柱子:“斗金去了这么久,怎还没回来?”
“哦,刚二爷回来了,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又回去取。”反正又不远,不多会儿就回来了。
“今儿的早点,尽量清淡些,不要太油腻。”
啊?
往常的饭菜连个油星子都看不到,难道还不够清淡?
这菜要怎么做?
柱子犯难了。
只求二爷快些回来,好给他支个招。
斗金在甘大娘店外徘徊。
甘大娘一早看见她,笑嘻嘻喊:“斗金啊,怎么不进来呀。”
斗金不说话,闷声进去。
甘大娘了然一笑:“就知道你一准会来,呶,都给你打包好了。”甘大娘顺手将柜台捆扎好的油纸包推至斗金面前。
斗金犹豫着要不要接。
甘大娘见他还在纠结,直接给他怀里一塞:“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紧了拿走,就剩这一包,再多没有了。”
斗金抛给甘大娘五文钱,抓了油纸包就要走,甘大娘出声阻住了他:“别急,这包东西可不止这个价,最少得这个数。”
甘大娘两根大拇指一交叉,斗金瞪眼:“十文钱?”这不是讹人吗?
“我不要了,你把钱还我。”斗金伸手要他那五文钱。
甘大娘歪了脖子,笑道:“天真!我这里卖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是财货两讫,你要就拿走,不要,我这就告诉你大哥,说你……”
“得得得,给你十文钱。”爱钱脸都不要了。
也是他倒了血霉,被这视财如命的老娘们给缠上,斗金甩了十文钱,抓了油纸包走人。
甘大娘冲他背影猛翻白眼:“小王八犊子,跟老娘耍心眼,你还嫩了点儿。”
“娘啊,你说,他能成事儿吗?”见斗金走远了,甘大娘的女儿来凤掀帘出来。
“你看他那孬样,哪能跟他大哥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这事就成不了啦?”
“谁说的,正因为是这憨货亲自来,柴日进才会毫无防范之心。”换作柱子,柴日进会放心?
“娘的意思,这事儿,成了?”来凤窃喜。
“勤等好消息吧,老娘出手,一个顶俩。”要不是为了来凤,她还不至于打斗金的主意。
哼,柴日进,你不是喜欢那丫头么,我就让你空欢喜一场。
来凤脸上飞扬着一抹得逞的笑。
斗金回了自家客栈,柱子早都等的心焦,见他回来,就准备去后厨生火做饭,斗金喊住了他,油纸包递给柱子。
“给我的?”不能够吧。
二爷比大爷还要抠门,怎么可能予他好处。
美得你。
斗金冷瞪柱子一眼。
柱子僵了一瞬,蹬蹬蹬上楼去了。
斗金眼睛望向二楼方向,坐立难安,拍拍心口,他搞破坏,不为别的,他就是觉得大利配不上他大哥。
一个丫鬟,怎能当得起甘井客栈老板娘。
“二爷,我去做饭了啊。”柱子未做停留就下楼来了。
斗金略显烦乱,挥挥手,坐在柜台后发呆。
老账房进来,端详斗金半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斗金都没甚反应。
“二爷今儿怎么无精打采的?”
斗金蓦地惊醒,绕过老账房拔腿飞奔上楼,斗金到底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后悔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老账房捋着胡须,摇摇头,在斗金才刚的位子坐下,翻开账簿,开始核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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