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拂朝着隔壁兰汤馆,抬了抬下巴:“这不,有便宜可占,正在隔壁汤池子享受一条龙服务。”
连墨戈哼了一声:“让盈盈亲自给他修颜,一定要确保他配得上那身衣裳。”主要,还得靓过杨铁嘴。
“盈盈姑娘只怕请不动呢。”徐拂担忧道。
盈盈姑娘今非昔比,现在可是‘岁暮阁’一等修容师,要请她出面,仅凭他一个糟老头子,有些难度。
“呵,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就忘了自个儿身份,如果她想继续留在‘岁暮阁’,她知道如何取舍。”修容师多的是,关键看他抬举谁。
离开他的庇护,她龙盈盈什么都不是。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徐拂拎了成衣出门去了。
连墨戈勾了一边唇角,笑得颇意味深长。
黄衫姑娘恰好打门前经过,为他的笑所惑,盯着他方正黝黑脸盘发了一会儿呆,莞尔一笑,情不自禁进了店里,清声道:“老板,我要买布。”
“这里是成衣店,姑娘要买布的话,烦请绕道街对面。”
原来被人叫老板是这般感觉,怪不得阿姜喜欢大吉大利唤她老板。
果然,颇有成就感。
思及阿姜,连墨戈竟是笑了。
黄衫姑娘不解他为何发笑,还笑得那般好看,盯着他一口白牙怔怔忘了回神,嘴里念叨:“街对面一共有两家布庄,老板说的哪一家呢?”
“就正对门那家,尚勤布庄。”这一片差不多都是他的店,除了斜对门的东来衣坊,连墨戈凝眉望向街对面,若有所思。
黄衫姑娘脸颊凑过来,蓦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浓眉微拧。
见他始终不曾正眼看她,黄衫姑娘微有不快,索性站在他面前,娇声道:“哎,黑杠头,我人来了半天,你到底认出我了没有?”
“姑娘是?”连墨戈终于看向她。
“嗨,瞧我这记性,把这事给忘了。”徐拂脚步匆匆回来了,万幸公子人还在,现在说,还来得及。
徐拂说:“公子,甘井驿杨二小姐曾留下话,让公子回来了去见她。”
徐拂口中的这位杨二小姐,不是别人,正是杨霁胞妹杨霞,小名唤作灯儿。
多少年了,还是这般张扬跋扈,凭什么他要去见她?
连墨戈冷哼一声。
黄衫姑娘绕到徐拂面前,笑靥如花:“嗨,徐老头,我人已经来了呢。”
徐拂瞧清面前之人,惊道:“杨二小姐!”
“杨霞!”
杨灯儿对连墨戈的这个称呼,稍显不满意,提醒道:“哎,不行,你得重叫。”
小时候,他都是叫她灯儿的。
徐拂是怕了杨灯儿的胡搅蛮缠,借机溜了:“盈盈姑娘这会儿正在发脾气,我去劝劝她。”
“公子,我去给佘媒探送衣裳了。”小圆薰好了衣裳,捧了盘子也跑了。
“呐,他们一个个都识趣走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无所顾虑的叫我灯儿了。”见到意中人,连嗓子眼都是甜的,杨灯儿娇笑着给他肩头靠过来。
连墨戈脚下略移,杨灯儿扑了空,皱了脸。
“说吧,找我何事?”
杨灯儿羞答答说:“人家开年就满十六了呢。”
“然后呢?”
然后就该说婆家了呀,装什么蒜。
讨厌啦,叫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然后我就来找你啦。”这样说,他总该明白了吧。
连墨戈对杨灯儿还停留在儿时记忆,那时候的杨灯儿,白白胖胖,长得跟粉肉团子似的,长得很是喜人,整日黏着阿姜,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叫,惹得他没少吼她。
可能就因了杨灯儿的那句‘小嫂子’,连墨戈很不喜杨灯儿,小时候不喜,长大了更不喜。
连墨戈表现出的冷淡,杨灯儿感觉的到,她以为他的冷淡是因为他们多年不见的缘故,杨灯儿挖空心思,讨他欢心。
“你实在叫不出口,就随便叫吧,你高兴就成。”
他一点都不高兴,尤其看到他们兄妹。
连墨戈负手背她而立,只当她空气。
杨灯儿凑过来,“听说,你从年前就去了杭州,你有大半年没见你阿婆了吧,正巧,我也挺想念阿婆的,我们一起去看阿婆好不好?”
佟阿婆眼睛出了名的利,相信一定看得出她对他的那点心思,到那时,只要她跟阿婆说几句软话,阿婆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双双出现在佟阿婆面前。
“我去看我阿婆,你去做什么呢?”她以什么身份?
“我我我去看亲家婆婆啊。”这个理由谁敢说不?谁又能反对?
杨灯儿扭捏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壮了胆子上前,握了他手,“我们去看阿婆,好不好?”
好,不过,不是跟她一起。
连墨戈以扇骨将她手拂了开去,凉凉一笑,“你来京日子不浅了吧,这段时日,你完全有大把时间去看阿婆,可你一回都没去过,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一道?我和你很熟吗?”
“喂,黑杠……连墨戈,你敢说你和我不熟?你忘了小时候,你和你阿婆,还有小嫂子来我们家,我是怎么热情欢迎你的吗?”
“还有啊,如果当年没有我爷爷巧施妙计,哪有你今天的无限风光?要不是我爷爷用李代桃僵之计救下你,你早都变水鬼了!”
“住口。”连墨戈突然出手,五指狠狠扼住杨灯儿咽喉,将她提离地面约两尺高。
杨灯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伸手又掐,又挠,两脚直踢腾。
连墨戈最恨人家提‘李代桃僵’四字。
没错,当年为了活命,他的确借用了阿姜哥哥佟墨戈的身份活了下来,可是,正因为如此,才让他错失了阿姜。
没人知道,他有多恨这四个字眼。
他和阿姜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却因世俗伦常,不允他说出积压心中多年的秘密。
阿姜从来都当他是哥哥。
他甚至连跪在阿婆面前,乞求阿婆成全他的勇气都没有,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能。
佟阿婆给了他新生,他不能要求太多,做人得知足。
五指缓缓松开,杨灯儿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脖子一边咳嗽,一边喊:“你疯了!”
连墨戈负手而立,身上散发出的森寒气息,冷冽逼人。
“我要告诉小嫂子,说你欺负我。”杨灯儿爬起来,哭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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