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从早起,一直喧闹到日薄西山。
忠叔将西院今天上演的精彩一幕,据实上报鸢飞,再由鸢飞汇报给冷寻,最后,由冷寻直接向闻人臻做了简单陈述。
闻人臻刚由织造署回来,茶还没顾上喝一口,听说此事后,随口问:“你说她开设了一个什么什么班?”
“媒婆速成班。”冷寻道。
“干嘛的?”
“顾名思义,培养媒婆呗。”
闻人臻瞥过来一眼,他自然知道培养媒婆的。
冷寻忙端正态度,如实道:“官媒近来暗地筹划婚配令事宜,全国范围广招媒探,又有朝廷做后盾,私媒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可能,或许,大概是为了扩大私媒队伍,和官媒抢生意。”冷寻是这样理解的。
闻人臻哧的一声:“亏了你不是媒婆。”
他本来就不是媒婆好吧。
司勤忍笑。
臭小子,笑你大伯。
接收到冷寻一记警告眼神,司勤规规矩矩站好,再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听。
闻人臻肃了脸,移步屏风后,道:“接着说。”
“据说媒婆班成员,要么孀妇,要么弃妇,今儿头一天开班,初初仅不到十人,这会儿竟有三十人之多。”
瞥了窗外的鸢飞一眼,示意他放心,司勤托了漆盘进入屏风后。
一般这个时候,少府君都会先更衣。
司勤放下托盘,取了常服帮他换上。
一枚藕色荷包伴着换下来的衣裳混在一起。
应该就是它了。
司勤心头一喜,唾手可得的物事,看把鸢飞给愁的。
就在不久前,鸢飞找到他帮忙,要他在少府君更衣的档儿,设法将少府君身上那枚荷包给换出来,司勤拍着胸脯应了。
这两枚荷包看着也没甚差别,颜色相近,形状相近,只花色各异,一个绣的是草,一个绣的是花,模样大抵差不多。
冷寻还在继续汇报:“佟阿婆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责令佟掌媒即刻停止授课,佟掌媒不但不听,一意孤行,属下以为佟掌媒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非是明智之举。”
“注意措辞。”
诶?他刚刚说了很多,具体错用了哪几个字眼,引得少府君不满,冷寻噤声,挖空心思冥想。
难道是‘自掘坟墓’?
确实措辞不当,冷寻急忙补救:“是自断财路。”
闻人臻轻哼一声,这事就此揭过。
司勤得手,不慎被荷包上的针扎了手,流血了。
闻人臻已经穿戴停当,琥珀色双眸凝着司勤吸吮手指,确切说,正凝着他另一只手里持握的荷包。
司勤下意识将手藏向身后,握紧,掌心又是一疼,司勤咧嘴,松手,荷包掉了下去。
闻人臻捡起荷包,声音沉冷:“你跟在本君身边没有三年,也有两年过半,该知道本君最不喜什么人?”
司勤战战兢兢,跪地请罪:“少府君息怒,属下没有偷盗,属下只是……”要不要将鸢飞供出来呢?
这样会不会不仗义?
“只是什么?”
闻人臻目光落在荷包背面别着的一枚小小绣花针,针屁股里穿有丝线,指腹触了触,手指继而下移,那处貌似缺了两针,亟待完工。
冷寻察觉气氛不对劲,绕过屏风,就看到这样一幕。
少府君手持荷包,若有所思,司勤跪在少府君面前,一脸纠结。
这小子,刚刚干了什么?
不会是偷窥少府君?
可能吗?
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少府君生得俊美,是本朝公认的美男子,多少人暗搓搓肖想少府君,这小子如今长大了,介日又跟在少府君身边,难免心生憧憬。
冷寻越想越觉后怕。
他居然放任这样心思不纯的毛头小子在少府君身边,是他失职。
“你好大的狗胆!”冷寻手探向腰间悬着的宝剑,恨不能刺瞎他一双乱瞄的狗眼。
“我说,我说,是鸢飞让属下帮忙把少府君的荷包调换,至于个中原因,属下还没来得及问。”
怎么又牵扯到了鸢飞?
难道鸢飞是他同党?
少府君最忌拉帮结派,他们明知故犯,按照规矩,轻责撵出‘少府监’,重则,杖毙。
单撇开司勤不说。
鸢飞毕竟是少府君亲随,少年时期就跟着少府君,资格比他还老,真要冷寻办了鸢飞,冷寻还不够格。
冷寻拿眼请示少府君。
“属下有下情回禀。”鸢飞来了。
自打司勤进了屏风后,鸢飞就密切注意着里面的动向,直到冷寻疾步入了屏风后,鸢飞知道,司勤失败了,故而,鸢飞第一时间出现,以免司勤替他背锅。
司勤直瞪瞪鸢飞,大意是,我被你害惨了。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这下好了,被少府君当‘贼’给抓了,还挨了两针,他怎么这么倒霉。
鸢飞对司勤深感抱歉。
“不关司勤的事,是属下让他帮忙调换荷包,属下也是为少府君安危着想,请少府君明察。”
冷寻听得迷糊:“你竟然知情不报?”居然还有他冷大侍卫长不知道的事情。
鸢飞睨冷寻一眼,心道,少牵累一个人不好吗?好心没好报,鸢飞冷瞪回去。
嘿,还敢瞪他?
闻人臻发话了:“鸢飞留下。”其余人可以退下了。
连他也不能听?
司勤高悬的心,终于落地。
少府君竟然就这么算了,不用受罚,司勤乐得高兴。
司勤只当这回少不了要去‘长明殿’替换司珍,所幸,少府君并没有责罚他,少府君待他就是有别于其他。
冷寻也觉得司勤比较好命。
紧接着,冷寻听到少府君又说话了:“本君只当你永远不会涉足长明殿,到底是我对你期许过高,如今,三日期限已满,司珍反省的也该差不多了。”
少府君的话,再明显不过,要司勤去‘长明殿’替换司珍。
原来他在少府君心中,和司珍他们是一样的,少府君并没有特别偏袒他们某一个。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在少府君眼里是特殊的。
司珍好歹还有三日限期,可是他呢?他该不会蹲守‘长明殿’一月,甚至还要更久?
闻人臻久久没有等到司勤回话,脸上老大不高兴,曼声道:“对于本君的安排,你有异议?”
“没,没有,属下这就去长明殿反省。”
司勤耷拉了脑袋,冷寻推了推他,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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