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王轮过刀来,望行者劈头就砍。早有那三太子赶上前,将斩腰剑架住,叫道:“父王息怒。” 王大惊失色。噫!父见子以剑架刀,就当喝退,怎么返大惊失色? 原来王生此子时,他左手掌上有个“哪”字,右手掌上有个“吒”字,故名哪吒。 这太子三朝儿就下海净身闯祸,踏倒水晶宫,捉住蛟龙要抽筋为绦子。王知道,恐生后患,欲杀之。 哪吒奋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 佛正与众菩萨讲经,只闻得幢幡宝盖有人叫道:“救命!” 佛慧眼一看,知是哪吒之魂,即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 运用神力,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后来要杀王,报那剔骨之仇。王无奈,告求我佛如来。 如来以和为尚,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唤哪吒以佛为父,解释了冤仇。 所以称为托塔李王者,此也。今日因闲在家,未曾托着那塔,恐哪吒有报仇之意,故吓个大惊失色。 却即回手,向塔座上取了黄金宝塔,托在手间问哪吒道:“孩儿,你以剑架住我刀,有何话?” 哪吒弃剑叩头道:“父王,是有女儿在下界哩。” 王道:“孩儿,我只生了你姊妹四个,那里又有个女儿哩?” 哪吒道:“父王忘了,那女儿原是个妖精,三百年前成怪,在灵山偷食了如来的香花宝烛,如来差我父子兵,将他拿住。 拿住时,只该打死,如来吩咐道,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当时饶了他性命。 积此恩念,拜父王为父,拜孩儿为兄,在下方供设牌位,侍奉香火。 不期他又成精,陷害唐僧,却被孙行者搜寻到巢穴之间,将牌位拿来,就做名告了御状。此是结拜之恩女,非我同胞之亲妹也。” 王闻言,悚然惊讶道:“孩儿,我实忘了,他叫做什么名字?” 太子道:“他有三个名字:他的本身出处,唤做金鼻白毛老鼠精;因偷香花宝烛,改名唤做半截观音;如今饶他下界,后又改了名姓,唤做地涌夫人是也。” 王却才省悟,放下宝塔,便亲手来解行者。 行者就放起刁来道:“那个敢上来解我!要便连绳儿抬去见驾,老孙的官事才赢!” 慌得王手软,太子无言,众家将委委而退。那大圣打滚撒赖,只要王去见驾。王无计可施,连忙哀求金星个方便。 金星道:“古人云,万事从宽。你干事忒紧了些儿,就把他捆住,又要杀他。这猴子是个有名的赖皮,你如今教我怎的处! 若论你令郎讲起来,虽是恩女,不是亲女,却也晚亲义重,不拘怎生折辨,你也有个罪名。” 王道:“老星怎个方便,就没罪了。” 金星道:“我也要和解你们,却只是无情可。” 王笑道:“你把那奏招安授官衔的事,他也罢了。” 真个金星上前,将手摸着行者道:“大圣,看我薄面,解了绳好去见驾。” 行者道:“老官儿,不用解,我会滚法,一路滚就滚到也。” 金星笑道:“你这猴忒恁寡情,我昔日也曾有些恩义儿到你,你这些些事儿,就不依我?” 行者道:“你与我有甚恩义?” 金星道:“你当年在花果山为怪,伏虎降龙,强消死籍,聚群妖大肆猖狂,上欲要擒你,是老身力奏,降旨招安,把你宣上堂,封你做弼马温。 你吃了玉帝仙酒,后又招安,也是老身力奏,封你做齐大圣。 你又不守本分,偷桃盗酒,窃老君之丹,如此如此,才得个无灭无生。若不是我,你如何得到今日?” 行者道:“古人得好,死了莫与老头儿同墓,干净会揭挑人!我也只是做弼马温,闹宫罢了,再无甚大事。也罢,也罢,看你老人家面皮,还教他自己来解。” 王才敢向前,解了缚,请行者着衣上坐,一一上前施礼。 行者朝了金星道:“老官儿,何如?我先输后赢,买卖儿原是这等做。快催他去见驾,莫误了我的师父。” 金星道:“莫忙,弄了这一会,也吃钟茶儿去。” 行者道:“你吃他的茶,受他的私,卖放犯人,轻慢圣旨,你得何罪?” 金星道:“不吃茶,不吃茶!连我也赖将起来了!李王,快走,快走!” 王那里敢去,怕他没的做有的,放起刁来,口里胡乱道,怎生与他折辨,没奈何,又央金星,教方便。 金星道:“我有一句话儿,你可依我?” 行者道:“绳捆刀砍之事,我也通看你面,还有甚话?你,你!得好,就依你;得不好,莫怪。” 金星道:“一日官事十日打,你告了御状,妖精是王的女儿,王不是,你两个只管在御前折辨,反复不已,我上一日,下界就是一年。 这一年之间,那妖精把你师父陷在洞中,莫成亲,若有个喜花下儿子,也生了一个和尚儿,却不误了大事?” 行者低头想道:“是啊!我离八戒沙僧,只多时饭熟、少时茶滚就回,今已弄了这半会,却不迟了?老官儿,既依你,这旨意如何回缴?” 金星道:“教李王点兵,同你下去降妖,我去回旨。” 行者道:“你怎么样回?” 金星道:“我只原告脱逃,被告免提。” 行者笑道:“好啊!我倒看你面情罢了,你倒我脱逃!教他点兵在南门外等我,我即和你回旨缴状去。” 王害怕道:“他这一去,若有言语,是臣背君也。” 行者道:“你把老孙当什么样人?我也是个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又有污言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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