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为了让村里的孩子高兴,林悦自然便不想跟孩子们争奇斗艳抢夺风头,就让父亲做了一只普通的花灯,唯一的特别不过是自己亲自在上头画了几只卡通羊羔而已。
已经十六岁,是个大少年的林培军却是童心未泯,一直将自己那只灯笼藏的紧紧的,直到等会即将开始的时候,才拿了出来。
原来他竟然找人给他做了一只走马灯,而且里头的剪影正是他最喜欢的齐天大圣的各种舞棒动作,蜡烛点燃后,受热气推动,剪影映照在灯笼纸上,看起来就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在不断地挥舞着自己的金箍棒,确实颇有特色。
而且难得的是他还给张小飞也做了一只走马灯,当然了,这一回可就不是孙大圣了,而是一只只奔跑的羚羊,不过照样画的十分有型。
林悦很好奇这个创意是谁想的,还有这几张剪影都是找谁做的,结果林培军得意洋洋地说这都是许皓然的主意和手笔,还说许皓然只给他和张小飞做了,并没有给她做。
林悦很是无语,倒不是介意许皓然不给自己做,而是诧异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凑在一起做了这些事情的。
至于许皓然没给她做的原因,她倒是能猜出几分来,想必是许皓然知道这个提议既然是她提出来的,便知道她自己肯定没有博出彩的意思,否则不可能给二哥做,却不给她做。
想着那个少年对自己的了解,林悦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扬。
夜幕即将降临,早早地在家中吃过汤圆的孩子们穿着厚实的棉袄,呼啦啦地都集中到了点燃着篝火的操场上。
大人们也赶紧捂着暖手炉跟了过来,以便随时守护着自家的孩子,免得有个万一什么的。
由于所有的灯笼都是自制,被明亮篝火映照的通红的操场上,简直是片异彩纷呈的灯笼海洋。
由于活动通知的早,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大部分的孩子的灯笼都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寻常制式,而是一看就充满了各种想象。
当然了,由于各自家长的手艺不一,想象丰富不代表做出来的灯笼就好看了,有些像兔子金鱼这种灯笼还算是中规中矩地表现出来了,星星状月亮状葫芦状的也容易辨认,但有些孩子手里头提的灯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是压根儿就认不出来。
大多孩子们也不以为耻,反而嘻嘻哈哈地打闹着互相猜测,欢笑声几乎就没有听过。
灯会终于开始了,像是不忍心打搅到孩子们的兴致一般,孩子们才刚排好队准备开始游行,几乎吹了一天的西北风忽然就停了,夜空也渐渐地明朗起来,一轮圆月清清楚楚地升上了天空。
清辉遍地,那光芒竟似乎只比中秋佳节之时微微逊色一两分而已。
见寒风停了,家长们顿时都放心了许多,毕竟现在虽说是冬天,夜里还是冷的紧的。
不过只要不起风,这么多孩子一起提着灯笼不断地走路,一般情况下还是冻不着的。
为了增加节日气氛,林悦还让成江提着家里的录音机一路放着孩子们喜欢的各种喜庆歌曲,再加上附近村子有不少人家都赶来参加和看热闹,当这支千奇百怪的花灯队伍经过时,条件差一些的人家放鞭炮,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则放烟花,借以祈福和助兴,整个望京村简直比请戏班子唱大戏还要热闹。
就在望京村的孩子们在美丽的银月下欢笑喧天的时候,遥远的京都却没有千里共婵娟,而是正洋洋洒洒地正下着一场大大的鹅毛飞雪。
元宵佳节,万家灯火,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此时的许家却是一片冷冷清清。
房间内,许皓然放下课本,离开书桌来到窗前,看着或远或近的灯光闪耀,心思却飞跃千里回到了那个山村。
今夜的望京村,想必灯光一定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吧?
也不知道小悦给自己准备的是怎样的花灯,会不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而正在嗔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给她画灯笼呢?
许皓然走回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
照片上,白雪当中的红衣小少女看起来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中一朵傲然绽放的红玫瑰,令人只这样看着,便仿佛觉得看到了春天。
许皓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少女娇美的面容,眼神不由温柔了下来。
“浩然……”随着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有人在屋外轻唤。
少年迅速地将相框藏在书堆当中:“秦姨,有什么事吗?”
“浙省的林小姐来电话,问……”房间外,许家保姆秦姨正禀报着,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忽地打开了,秦姨愣了愣,这才把后面的半句话说了出来,“问您在不在……”
少年似乎发现自己的动作太急切了一些,微微地向秦姨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接电话。”
说着,随手带上门,一步步向楼下走去。
秦姨在后头看着看似沉稳,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轻松欢快的少年背影,不由地微笑了起来。
比起先头那位回家养老的老保姆,她在许家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到现在也才五年左右,却是正好亲眼目睹了这位天才神童近些年来最大的变化阶段。
还记得她刚来许久没多久时,总觉得这位小公子尽管成绩优秀,礼数无可挑剔,却仿佛如同过早地就成为了一口深井,轻易不会泛起波澜。后来小公子突然失踪,许家进入了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她每天都战战兢兢地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小公子吉人天相回来了,可这么优秀的这么好看的孩子却不但断了一条腿还变成了哑巴,让她不由想起村里头一个因调皮玩闹而被火车压断了一条腿,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摔东摔西,从此搅得一家子再无安宁的那个孩子。
当时她就很担心自己这样的保姆肯定会成为小公子的出气筒,还做好了只要不伤的严重就忍一忍的准备,没想到小公子却是格外的安静。
虽说小公子的嗓子哑了,不能跟村里那个皮孩子一般嗷叫,可老实说小公子还有双手,而且像他这么小就遇到这么大的事,心里压抑不住,砸个东西发泄什么的也很正常。可偏偏小公子只是比以前更沉默了些而已,脾气上却没有半点儿变坏。
哦,不,应该说不但没有变坏,有时候反而让她觉得小公子就像是那大冬天的雪地里冒出里一点绿芽似的,似乎还多了几分生机,让她不由纳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渐渐的,她就品出味儿来了,小公子能这么平静地接受哑巴的现实,应该跟一个经常跟他通信的女孩子有关。再后来小公子的嗓子终于治好了,又能重新说话了,就执意要去姥姥家过年,那时她就觉得,只怕小公子的心里头更想见的是那个女孩子。
可惜苏夫人很不喜欢提那个女孩子,她也不敢多嘴问小公子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居然对小公子有这么大的影响。
那个女孩子似乎也知道苏夫人不喜欢她,除了一些节日慰问外,平时大多只有小公子打电话过去,很少主动打电话过来,难怪小公子听说是她就这么开心了。
步伐均匀地下楼的许皓然浑然不知家里的保姆诸多的心理活动,只是尽量地压抑着内心的雀跃状似平静地拿起了搁在一边的电话,还刻意地放轻了动作。
一声“喂”还没出口,电话那头就已经先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喂,浩然哥,元宵快乐啊!”
许皓然嘴角不禁轻弯:“你怎么知道我拿起电话了?”
“我听到脚步声了呀!”
少年唇角再度扬起,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地道:“也祝你元宵快乐!对了,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迎灯了吗?我听你们那边好像很热闹。”
“是啊,这会儿队伍刚经过我家呢,我就进来喝点热水,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你打电话呢?刚刚秦姨说叔叔和阿姨都不在家啊?”
“嗯,晚饭吃完后他们就有事出去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寂寞吧?”
少年轻柔地道:“不会。”而后又在内心补充了一句,有你这个电话,就不会了。
“嗯,对了,你给苏爷爷苏奶奶打电话了吗?”
“打了,晚饭前就打了,爸妈和外公外婆都说了一会的话,对了!”许皓然微微地提高了声音,“今天我们去爷爷家吃饭的时候,我把那只百蝶纹瓶送给爷爷了,爷爷很高兴,赏玩了好一会。所以,小悦,谢谢你啊!”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其实是我占便宜了。”
“不,占便宜的是我……”
“打住打住,这个话题我们以后不讨论了好吗?”
“好……不讨论了。”少年眸色温柔,仿佛看到小少女那故意薄嗔的样子,笑意又浮上了脸。
林悦转移话题:“哎呀,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年就要过去了。”
“是啊,时光真是飞逝如电……”许皓然轻和着,心中却巴不得这时光能更快些,再快些,最好转眼之间就到了暑假,到时候高考完的他就能迎来真正的自由了。
林悦随口唱道:“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看不清的岁月,抹不去的从前……”
许皓然一愣:“小悦,这是你编的歌吗?”
林悦不由黑线地笑道:“不是啊,这是童安格的《忘不了》,我只是听到你的感叹无意中想了起来。”
听到这个歌名,许皓然心中不由一动:“这首歌的歌名叫《忘不了》吗?”
“是啊,不过是首悲伤的歌曲,我就是顺口那么一唱。对了,皓然哥,回头我拍照片给你看啊,我们村今天的灯会可热闹了。”
“好啊,京都今天又下雪了,等会我也拍一张雪景给你看。”
电话彼端的林悦不禁笑了,这大晚上的雪景能拍的清楚吗?不过她并没有打击许皓然的“童心”,而是叮嘱道:“好,不过皓然哥你可得注意保暖,千万可别感冒了,要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哦!”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许皓然微笑着,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喊林悦,便道,“有人叫你了,你先去忙吧,记得多拍几张照片给我。”
“好嘞,那皓然哥我就先挂了,我们回头再聊,拜!”林悦挂掉电话,拿起一旁的相机和灯笼,又兴冲冲地冲了出去。
这一夜,欢乐的气氛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即便是林悦这个曾经历过一世的人,平日里很难得有童心童趣的人,今夜也只想快快乐乐地沉浸在欢庆的海洋里。
花灯队伍继续充满欢乐地行走着,走到哪里,哪家准备的那些谢礼几乎就一扫而空,等到游行结束重新回到篝火操场,每个人孩子身上的包都装的满满的。
学校里,大人们早已准备好了热热的红糖姜汤,让孩子们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然后由村小的老师们组织孩子们自主选票,分别选出最精美的、最具想象力的、最可爱的、最搞怪的,以及是最丑的灯笼。
然后所有的获奖者都能得到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礼品,由村长林国豪亲自颁发。
得奖的孩子们个个激动地满脸通红,十分自豪,由于情绪照顾地到位以及丰富的奖品,便是被评为最丑的灯笼的孩子也眉开眼笑,导致后来每一年都有一批孩子想法设法地要把灯笼做的最丑,好评上这个奖。
这么一来,倒是极大地开发了孩子们的想象力,让孩子们画画的兴趣也都提高了不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总之,从大家的反应来看,今年这一场别致的灯会办的还是很成功的,孩子们离去之时,几乎个个都是意犹未尽,有些甚至一步三回头地希翼着活动能再持续一会。
不过这毕竟是大冬天,又是晚上,让孩子们在外头呆上这两个多小时已经足够了,若再延长受了寒生了病就有违欢庆的初衷了。
回到家里,小琴和小燕这俩姐妹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一边泡脚一边还在不断地叽叽喳喳地说着灯会中的各种趣事。朱翠云、朱翠仙和朱翠竹三姐妹则开始讨论唯一一个兄弟朱嶂青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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