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人重归于好后,林培军的心理负担终于完全放下了。
这次绑架,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所以被解救之后,他才会连续地做噩梦。
但由于全家人齐心协力,在那段时间里一直坚持不懈,不断地给昏迷的他注入爱的能量,在高烧退去后不久,阴影就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真正令他沉默反常的,其实正是这个愧疚的心结。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来救他的人正是自己曾经诅咒过的妹妹。
后来,随之了解的越多,知道妹妹为了救他不但绞尽脑汁彻夜不眠,还冒着风雪严寒和危险亲自寻找他,那份愧疚感更是强烈地让他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是少年平时性格虽咋咋呼呼,好像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怕似的,实际上却由于传统教育的关系并不习惯直接表达自己的愧疚,加上他越来越觉得没脸见人,反而下意识地处处避着林悦,这才造成了他好像突然很厌恶自己的亲妹妹的假象。
好在如今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兄妹俩的感情也算是经受了一次较大的考验,彼此再相处时反而比从前更融洽了几分。
最大的心结既去,林培军那没心没肺的性子就马上恢复了大半。
虽说从头到尾再仔细地回顾那一日那一夜还是难免有点阴影,却已再谈不上心理创伤了。
而且,由于那段时间里,先是屡次被迷药迷昏,之后又冻个半死,因低温而越发神志不清,对外界的感知其实很模糊,真正的所见所闻并不多,即便讲的详细,也不过十来分钟笔录便做的差不多了。
笔录既已做好,又见林培军的性格活泼开朗了许多,之后关于林培德等人的审讯结果,便仍是回到了楼下堂屋叙述。
张所长道:“林培德已经交代了,他们是一个多月前开始策划这件绑架的,最初本想绑架小悦,因为小悦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理论上来说最好控制。但是小悦在家时间太少,而且从不落单,实际实施起来希望不大,便又开始打小军的主意。为此他们还特地混进了学校里头打探小军平时的生活习惯,直到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小军的同学跟小军开玩笑,让小军去跟一个女同学表白,他们才终于觉得机会来了。为了不让小军怀疑,他们还偷了那位女同学的作业本,让人模仿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写了那封信和那张纸条。”
林培军此时的心境已经非先前的心境,再听这个虽还有一丝愧疚,却更庆幸被绑架的是自己。只是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上当的,却是不禁脸色一红。
林悦怕他尴尬,忙问重点:“那信是谁写的?”
她看过那封信,字迹很娟秀,女气很明显,即便是刻意模仿,也不太像是林培德这种人能写得出来的。
张所长叹了口气:“这个人你们也认识。”
“我们也认识?”林丙清和朱翠云夫妇俩疑惑地对望,一时想不出还有谁跟自家结怨。
林悦的心中却是突然闪过了一个身影:“不会是林巧勤吧?”
张所长点了点头:“就是她。”
“怎么会?”林丙清有些惊愕。
在他看来,林巧勤毕竟是个女孩子,虽说几年前曾撺掇过林培虎给自家的被子泼水,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恶行,这几年来也似乎一直都很老实,没想到竟然连她都参与了这起绑架案。
林悦却是冷笑了一声:“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林巧勤她一直很恨我们全家,估计把他们家败落还有她被打聋了一只耳朵的事都算到了我们家头上。这几年我虽然很少遇到她,可每一次只要遇到,她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马上主动退避,可我总能感觉到她仇视的目光,所以她跟林培德父子沆瀣一气也是很正常的。”
朱翠云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咬牙切齿:“她也偷偷地瞪过我好几次,我还以为是自己太多心了呢!没想到还真是林丙申的种,心思果然跟她老子一样毒。”
林丙清有些骇然:“可……可她还不到十四岁啊,怎么小小年纪就……”
唐静秀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毫的同情之色,反而神色很冷:“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样的父母兄长,自小就扭曲了性子也是很正常的。”
林悦问道:“张叔叔,她现在还不满十四岁,以她的行为和年龄,回头估计也就被劳教一段时间吧?”
张所长点点头。
“狗改不了吃屎,等她将来出来了,多半还会报复咱们家的。”朱翠云又恨又担心地道。
朱翠仙顿时急了:“哎呀,这以后可怎么办呢!这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总不能往后每一天都要提防来提防去的吧?那哪里能提防得过来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林培军皱着眉头问:“张叔叔,这一次他们大概会怎么判啊?”
张所长道:“林培德是主谋,又有前科,而且用心歹毒,应该会判个无期徒刑。林丙申的刑期就算短一些,也毕竟快六十了,即便将来出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家兄弟戴罪立功,估计会轻一些,但至少也会蹲个几年。王良俊和楼光耀嘛,至少也是十年以上。”
林悦担心的却不是这几个人,毕竟自己还有程俊叔叔那个后台呢!虽然不用程俊叔叔徇私,但怎么也能让那些家伙罪有应得的。
真正的隐患倒是林丙申家的其他人,尤其是林巧勤。以她的性子,将来出来之后,还是极有可能跟她哥哥一样死心不改的。
只是,她总不能因为林巧勤将来还有可能犯罪,就让程俊叔叔徇私把她一直关着吧,再说以程俊叔叔的公正,她就是提了也不会答应,反而有损感情。
见大家都有些担心,唐静秀却是淡定地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人生在世,爱恨贪痴,哪能没有几个敌人?就算没有林巧勤,你们也没法保证将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什么人了,与其担心来担心去,还不如自己多加小心,多增强一些保安力量。”
林丙清心中虽有些沉重,却仍听话地点点头,事实上,也只能如此了。
“张叔叔,您继续说下去吧。”林悦不愿一家人刚经历了一番惊魂,又被未来的阴影笼罩,便把话题引了回来。
张所长点了点头,继续说起了案情。
中间着重地提到了林培德计划里一个更为恶毒的环节,那就是在他们早已想好等绑架成功后,就逼林悦去送赎金,然后伺机把林悦也绑架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甩脱暗中追踪的人,林培德还十分有反侦察手段的打算先让林悦去他们第一个指定地点,然后再让林悦根据第一个地点留下来的指示去第二个地点,接着再去第三个地点和第四个地点,以此趁机暗中观察有没有人偷偷跟着林悦。
其中,他们特地把第三个点和第四个点都设在乌江畔,并且最后一个点所给的信号是要求林悦一直往西走,直到看到有红布条挑起为止。
那一段乌江畔正好前后都没有村子,只有一片平坦的田野,若是有人跟踪,肯定没法隐藏身形。
到时候,如果他们确认附近没有人跟踪,就把红布系在一条小船上,然后他们藏在旁边的芦苇丛中。一旦林悦出现,就立刻把人抓住,然后开船到对岸。
这样哪怕是后头远远地有人尾随,也是来不及营救,因为那段如今乌江边的淘沙作业已经歇业,附近又没有桥,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他们准备的那条船,所以他们一旦抓住林悦,完全有时间带着林悦逃跑。
若是在前面的观察中,还是发现有人跟踪,那他们就会在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地方竖红布条。那里只有一个木盆。他们会在木盆里留纸条,要求林悦把钱放到木盆里,再退开一段距离,然后他们再通过早已提前系在木盆上的绳子迅速地把木盆拉过去。
总之,能擒住林悦最好,不能擒住也要先得了赎金再说,而且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不会轻易放了林培军这棵摇钱树。
大家听到这一环扣一环的慎密计划,都忍不住脊梁骨直冒寒气,林培军更是主动地抓住了林悦的手,又投了一个愧疚的眼神过来。
林悦反握了回去,心里也是甚为后怕。
要知道她这些年虽然是练了一些功夫,可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真要陷入那样的状况下,同时面对两个带着武器和迷药的大男人,能不能顺利脱身实在是个未知数。
而且从这些计划来看,林培德明显是有非常有反侦察意识的,假如当时没有尽快四处广播,震慑到了王良俊和楼光耀,林培军还是会按照原计划送到何家兄弟的家里去。而何青梅若是不曾听到广播,就不会得知林培军失踪,哪怕依然感觉何华荣言行举止怪异,估计也不会多想到哪里去,而等她从其他渠道得知绑架案,恐怕事情已经晚了。
所以,张所长表示,此案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最初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幸好林丙清父女听了程俊的建议,及时地进行了全镇广播。
同时,林悦的悬赏计策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因为这个策略让王良俊和楼光耀产生了一种全民都在参与寻找他们的危机感,这才不得不实施相对来说弱了许多的第二计划。
说到这里,张所长忍不住再次夸赞林悦,说多亏她想出去借雪夜埋伏并带录音机收集证据的法子,又知道林培德必定极为多疑,提前做了各种准备,事情才会顺利了许多,林培德在如山铁证面前也才会无以抵挡,最终承认了一切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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