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德没有说话。

何荣华沉声警告道：“林培德，都这种时候了，你可使什么鬼心眼蒙混我们，我们兄弟大半夜地不在被窝里暖暖和和地睡觉，冒着大雪整整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来找你，就算你不知道人藏哪里了，好歹也得告诉我们动手的人是谁吧？要是你找的那两个人靠不住，我们兄弟好歹也能提前避一避风头，免得什么时候突然被警察抓了都不知道。要是那样的话……”

何华荣附和道，“没错，林培德，要是我们被警察抓了……你可别怪我们兄弟不讲义气。”

林培德冷笑道：“你们以为举报了我你们就躲得了？”

何荣华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举报你，我们还想拿到属于我们哥俩的那十万块钱呢！”

林培德哼道：“你们放心，只要事情成了，一份都不会少你们。”

何华荣道：“林培德，你让我们放心我们就能放心啊？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哥俩现在很可能后半辈子都已经搭进去了？”

林培德冷笑：“你们也别说这样的话，当初我找你们的时候可就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这件事是有风险的。”

何荣华道：“林培德，咱们这样子兜来兜去的就没意思了，你就直说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林培德反问：“你们不是说那杂种家请了很多人在搜查吗？就算你们找到了他们，这种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把人给运过去？”

何家兄弟顿时都接不上腔了。

何华荣嚷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倒是给个主意啊？”

何荣华道：“要不……等天亮了，你还是给他们打个电话？我们跟他们约好的拿钱赎人的时间是下午，你早点跟他们联系，我们还有时间再准备准备。”

林培德果断拒绝：“不行，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村子，也不能去小店里打电话，他们肯定早就被那狗杂种家收买了，我一打完电话他们就会去通风报信，我不能冒这个险。”

何荣华问：“那钱怎么收？谁去收？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培德反驳道，半响后，终于咬了咬牙，“我给你们武松的传呼号码，你们天一亮就尽快跟他联系。到时候也不用把那狗杂种带过去了，留个人守着就行，其他的，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何荣华：“行，那你说。”

林培德报出一个传呼号码。

何荣华忙从身上摸出一只圆珠笔和一个烟盒，把号码记在烟盒上，然后又核对了一遍。

林培德叮嘱：“记住，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让人怀疑你们。”

何荣华道：“放心，我们没那么傻。对了，我们跟武松的接头暗号是什么？”

林培德道：“电话一通，你就先说，舅舅，你家年画买了没？我昨天刚买了两张猛虎图，回头我给你一张。这样武松就知道是自己人了。”

何荣华道：“你等等，这我得写下来，省得说错了……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培德先是点点头，而后忽然道：“你们刚才说你们是怎么来的？”

何荣华道：“走路来的啊？”

林培德问：“我问的是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

何荣华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啊，我们怕狗叫，连村子都没敢进，一直绕路到你家后头才进来的。”

林培德道：“那还是从原路返回，我送你们一程。”

“行。”何荣华爽快地答应。

四人打起手电筒，一步一窟窿地踩着积雪，沿着村子外围走向通往六石街的那条路。

冰冷的风雪还在天地间肆虐，短短一个小时，就已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不过何家兄弟的来时路上依然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两排脚印。

林培德父子的手电筒清清楚楚地照在这些脚印之上，而后沿着脚印一直送何家兄弟到了村口那条大路上，见上面还是只有两排脚印，而且明显可见确实是从六石街方向来的。折转后，并没有脚印通往村里，这才真正地放了心。

“行了，别送了。”何家兄弟停下了脚步跺着脚取暖，“我们已经快冻死了，得赶紧回去泡个脚，不然这脚肯定得废了。”

林培德忽然道：“你再把刚才我给你的号码说一遍？我怕你们记错了。”

何荣华掏出烟盒念了一遍。

林培德突然笑道：“你还真是记错了，最后两个数字是78，不是87。”

何荣华一愣：“林培德，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哥俩呢？”

林培德笑了笑：“江湖险恶，我总得防着一手吧？”

何华荣气得骂娘：“谁知道你给的号码到底是哪个是对的？”

林培德道：“放心吧，这一回确实对了。”

何荣华道：“难怪你给自己取了个智多星的称号，鬼心眼还真是多。老二，我们走！”

何华荣鼻子里喷着粗气，呸了一声，而后跟着何荣华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上坡路之后。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丙申这才终于开了口：“老三，这两个人靠得住吗？”

林培德用手电筒照着地上的脚印道：“我就是怕他们靠不住，才特地送他们一程的。现在看来，那十万块钱确实还是很有用的。”

“真要分他们俩十万啊？”林丙申很是心疼，“这也太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没钱谁会给你卖命？”林培德冷笑道，“再说，不过是十万块钱而已，这笔买卖，划算。”

林丙申点头道：“还好这事你大表舅愿意帮忙，不然要是找的都是外人，他们要是真拿钱跑了，我们就白忙了。对了，那狗杂种家动静搞得这么大，不会被他们找出来吧？”

林培德冷哼了一声：“放心，我可不是只有一个计划，现在他们藏的地方，保准谁都想不到。”

“那万一那狗杂种家不见到人不肯给钱怎么办？”

林培德阴冷地道：“那就先剁了林培德一只手送过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耍花枪？”

林丙申很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好，不愧是我林丙申的种，这口恶气出的好！培德，爸爸没有看错，几个兄弟里头还是你最有出息啊！”

林培德却是直接一抖肩，并撤开一步，冷笑道：“老东西，少来这一套！”

林丙申气地骂道：“林培德，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老子！”

“老子个屁！我坐牢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你是我老子了？”林培德冷笑，“这次要不是我想出了这个报仇的主意，你恐怕早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你……”林丙申气得直发抖。

林培德却已转过身往回走，懒得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