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张老,唐姐,我开的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吧?”宋老见她惊叹,顿时一脸得意地问张老和唐女士。
张老微微含笑点头,似乎并没有和宋老一般求藏的意思。
唐女士也跟着颔首:“是不低了。”但也没说很高,毕竟林悦和许皓然都已经表示不卖了,没必要当面再说什么。
“那你们两个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宋老又心生希望地看向林悦和许皓然。
两个清瓷,他一共开价六十万,这可够他们买好几套房子了啊!
结果少年和小少女齐齐摇头,态度坚决。
宋老顿时一脸沮丧地连声叹气。
林悦有点不忍心,便问:“宋爷爷,您平时喝酒不?”
宋老情绪不高地道:“当然喝了,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那宋爷爷您喝过竹筒酒吗?”
宋老依旧蔫蔫地点了一下头:“这几年竹筒酒出名的很,我自然也喝过,不过胜在新奇而已,要说如何特别好,却也不过谈不上。”
被人当面说自家的竹筒酒“谈不上特别好”,林悦也不生气。
宋老其实的评价也没错,一种最贵也不过几十元一斤的酒,你要说它是如何的绝世佳酿,那才是真的夸张。何况这个竹筒酒一开始便是抱着用来抛砖引玉的目的的,前期的经营都是后头真正“竹筒酒”的做铺垫。
当下,林悦狡黠一笑:“宋爷爷,那您听说过活竹酒吗?”
“活竹酒?”宋老一怔,想了想,摇头,“没听过,这是什么酒?”
林悦洋洋得意地道:“这是一种种在活的竹子里头,和阳光雨露一起成长,集天地灵气而生的新品种。”
“呃……丫头,你这牛皮也吹的太大了吧?”宋老一脸你别开玩笑的神情,“我活了六十几年了,还从未听说过活竹子里头还能种酒的。”
张老也缓缓地道:“老朽活了八十有四了,也不曾听说。”
唐女士的面上也有几分好奇:“小悦,真有这样神奇的酒吗?”
林悦嘿嘿一笑:“当然有啊,要是没有我也不敢跟几位老前辈信口开河呀!”
宋老立刻问:“那这种酒在哪里?”
林悦笑容嫣然:“在我老家呢,不过现在还不是收获的季节,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收割。宋爷爷和张爷爷要是有兴趣,到时候我一定提前请你们亲眼目睹,亲口品尝。”
“呃……还要等到明年?”宋老和张老都有些无语了。
“是啊,因为这酒是种到竹子里头去的嘛,所以要和竹汁彻底融合酝酿,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现在这门技术我们家也还在继续摸索阶段,等以后完全成熟了,就不一定需要一整年的时间,也许大半年也能收获了。”
“苏老……这是真的?”宋老还是有些怀疑。
苏老含笑点头:“试验的时候我尝过几回。”
“味道怎么样?”宋老立时双眼发亮。
苏老笑道:“每个人的口感都不同,这就要看到时候宋老您自己品味了。”
宋老哼道:“明年,春天,这时间可真够长的。”
林悦笑道:“宋爷爷,好东西是值得等待的不是吗?就像这两个花瓶,正因为有历史的沉淀才会有现在这样的价值,您觉得呢?”
宋老又哼了一声:“小丫头你可是海口都夸出来了,希望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失望。”
“我想应该不会令您失望的。”林悦笑眯眯地道,“哦,对了,今天辛苦张爷爷宋爷爷还有唐奶奶了,我爸爸特地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略表心意,还望爷爷奶奶们别嫌弃。皓然哥哥,麻烦你来帮我拿一下。”
许皓然点头,跟在她身后。
林悦跑到客厅,打开带来的行李箱,从中取出三个竹编小箱,让许皓然帮忙拿两个,自己拿一个,而后拿到书房随即双手托举送给三位长者。
唐女士接过小巧的竹箱子,轻轻一掂量,笑问:“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林悦甜甜一笑:“唐奶奶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唐女士微微一笑,伸手揭开竹箱子。
只见里头黄绸包裹,解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座半尺来高的竹根雕像,一个长眉罗汉面带浅淡微笑,正在正襟危坐。
“咦,是竹根雕。”
唐女士将根雕托在手里细细欣赏,发现不论是肢体神态还是衣物装饰,都雕刻地栩栩如生。握在手中,只觉得触感柔和,没有一丝的刺手之感,再看色泽,也十分光润,显然是经过了十分细心的打磨和保养。
张老和宋老见状,也都一一打开盒子。
里头同样都是雕像,只不过宋老的是布袋和尚抱着酒葫芦在憨笑,而张老的则是个托桃的南极仙翁,雕工同样即精湛又自然。
三人都是古董界的专家,自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
但正是因为见惯了好东西,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会单纯地以物件的市场价值为衡量,而是只要物件本身能蕴含一定的艺术价值,他们也同样会喜欢和收藏。
今日的这三座竹根雕像,便是属于后者。
三老相互转手欣赏了一会竹根雕,面上都有些满意之色。
宋老先道:“小丫头,这根雕是谁雕的呀?看这雕工如此浑然天成,至少也得浸淫个几十年才练得出来啊!”
林悦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宋爷爷的眼光真厉害,张爷爷确实年轻时就开始雕这个了,可不正是练了几十年了吗?”
宋老问:“哦,还真是出自大师之手啊?不知这大师是哪里人氏,高姓大名啊?”
林悦道:“这位张爷爷是闽省人,家在武夷山东麓一个小山村,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老农,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我们家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了这位张爷爷。宋爷爷,您觉得这根雕雕的好吗?”
“好,当然好!”宋老道,“原来是山野匠人,难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质朴之气,确实是别具一格啊!”
张老也微微颔首:“确实不错,已可堪称大师了。”
唐女士也微笑道:“我也觉得这根雕很是不俗,颇有收藏价值。”
“太好了!”林悦兴奋地拍手,“能得到您三位的认可,等回头举办展览的时候,张爷爷一定能一举成名天下知的。”
唐女士问:“展览?”
“是啊,唐奶奶,”林悦解释道,“这件事情我跟苏爷爷三年前就商量了,只是当时张爷爷雕这个纯粹只是兴趣,雕出来的作品也没有好好保养,所以能展出的作品并不多。所以我们就先积攒一些数量,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来宣传张爷爷的作品。”
“竹根雕,活竹酒……”唐女士轻轻低语,而后微微一笑,“难道等明年春天,你爸爸打算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宣传?”
“唐奶奶您好棒啊,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爸爸确实是这么想的,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在我们老家举办一场竹根雕大赛,同时品尝我们家的活竹酒。”林悦眨了灵动的明眸,顺势撒娇地抱住了唐女士的手臂,“唐奶奶,到时候您也一起来好不好?”
“小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小小年纪,心眼却是不小啊?”宋老忽然沉下来,冷冷地道。
林悦一怔,下意识地望向宋老的双眼,而后忽然笑容再度璀璨绽放,撒娇道:“宋爷爷,我这明明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嘛,怎么变成小心眼啦?”
“你你你……你还有理了?”宋老狠狠地瞪着她,还抬起手直指着她,但随即就腹腔震动,自己先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眼睛还贼的很,居然一点都不怕我。”
林悦吐了吐小舌尖:“那是因为我知道宋爷爷是个胸襟宽大之人,肯定不会真的跟我这个小丫头生气的嘛!再说,苏爷爷请您三位来,肯定不止因为您三位是鉴定瓷器的专家,更是相信您三位的人品,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呢?”
“瞧瞧这嘴皮子,啊?你瞧瞧……伶俐地我都说不过她了。”宋老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对唐女士道。
“那宋爷爷,我就当您答应了哦!”林悦嘿嘿一笑,然后正式地向张老微微点头行礼,甜甜地笑问,“张爷爷,您也赏个脸好不好?”
张老轻轻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呵呵一笑:“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说不好咯!”
唐女士解释道:“张老最近身子不太爽利,这次也是因为觉得这两个清瓷很有可能是真品,这才勉强出门的。而且离春暖花开还有好几个月,不如到时候天气暖和了再说?”
林悦马上端正神色,郑重地点头:“嗯嗯,小悦知道,当然是张爷爷的身子最要紧。”随即,她又甜甜笑道,“张爷爷,您放心,就算您不去,到时候啊,我肯定也会把活竹酒送到您老人家的家里来的。到时候张爷爷可别忘了小悦是谁,让我吃闭门羹哦?”
张老呵呵笑道:“放心,你张爷爷虽然大半身子都埋到土里了,可记性还没那么差。”
林悦故意伸手去勾张老的手指:“张爷爷,那我们就说好了啊!”
许皓然站在一旁,看着她不但轻松自然间就不知不觉地赢得了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宋老和张老的欣赏,还能把自己的企图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好笑的同时,心中忽有所动,想起了茅盾先生在《锻炼》中的一句描述:神秘而又平凡,世故而又天真!
不过,他认识的那么多人里头,也就只有小悦才能配的上这句话了吧?
他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般直白和理直气壮地表达出自己的“企图”,偏又还如此自然轻松。不像有些人,哪怕表情再诚恳,言语再真切,也掩盖不了背后那浓浓的利益气息,一开口便先让人生恶。
小悦,不愧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小悦!真是让人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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