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对风溥畅等人说：“我已经通过非官方渠道知会了奎尼。他知道我们来过了。但是介于目前的局势，我们不方便露面，所以直接去尼雅见海伊提。奎尼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也看在山海盟最近没有发动起义的份上，没来抓我。”

听涛说到最后，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方有为摇着头，“你们就不该对他抱什么希望。还是巴图尔他们靠谱。放弃巴图尔是错误的。”

光音笑着说：“那个萨迪克不是一直让咱们对他有信心吗？现在是他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了。他拿出足够的实力，我们就对他有信心。”

方有为不满地摇摇头，又看向风溥畅，见风溥畅不说话，只能叹了口气。

听涛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各位。我希望趁奎尼还没变卦，赶快离开这里。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

“那咱们得快点了。”高自远接道：“巴克要出兵，小宛肯定是他的前哨站。一旦军事管制，出入就不方便了。”

众人都没意见，便各自回去收拾东西，约定十五分钟后出发。风溥畅回到房间，欣慰地看到倒立没有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把青灯涂成了斑马而已。嗯，不错不错。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小宛。路上经过龟兹与尼雅的边境时，风溥畅还看到了山海盟的根据地。这里已经建立了山海盟的政权。虽然那里的环境非常差，但人们看起来都充满了希望。

根据地的人们对听涛等人的到来非常兴奋，做了十分热情的接待。风溥畅甚至觉得有点太过热情。大概这就是革命的激情吧。风溥畅虽然表示理解，但完全不想融入进去。

倒立从没见过这种场景，高兴得到处乱跑，一会惊了猫，一会摔了碗，可给风溥畅惹了不少麻烦。好在听涛并没有过多停留，稍事修整就马不停蹄地向尼雅赶去。

南方城邦是由许多岛屿组成的。而尼雅的地盘尤其零散，不仅岛屿众多，就是较大的中心主岛，也被河流分成了三部分。这也养成了尼雅人喜欢走南闯北的性格。这里的商业在所有南方城邦中是最繁华的。

如果说龟兹还有些加工业，那尼雅就纯粹是靠贸易和旅游发家的了。至于且末，要不是有重要的国际航线必须经过那里，他们的生存都成问题。

风溥畅等人装扮成商队，乘坐山海盟提供的船只，来到了尼雅的中心岛。在这里，风溥畅有种到了威尼斯的错觉。岛屿外围的房屋全都建在水面上。城镇中没有车子，往来全都靠船只。听涛告诉风溥畅，要想步行逛街，还得再走半天的水路才行。

听涛本人就出生在这里。一到尼雅，她就像导游一样为众人介绍起了尼雅的风景名胜。要不是收税的官员太过讨厌，风溥畅几乎可以把这当成旅游了。

听涛带着众人离开商业繁华的街区，向着无人的小路划船，“海伊提很重视旅游，不许流浪汉出现在大街上。所以游客们来尼雅时，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城镇，衣着华美的行人。

“但是他们不知道，隐藏在这些背后的，是无数无家可归者的心酸，是无数暴雨烈日下的艰辛。那些被四处驱赶的人们，只能躲在城市的阴影中，默默看着这座南海之珠一点点腐烂。”

风溥畅看着听涛的侧脸。此时她的双眼分外明亮。风溥畅感觉此时的听涛已经不再是一位外交家，而是一位在黑暗中逆风而行的战士，一位勇于在众人的沉默中向权贵大声宣战的超级英雄。

“所以你们想改变这一切？”风溥畅轻轻问道。

“当然要改变。人们是自发团结起来的。要想生存下去，我们就必须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后来山海盟的人来了。他们带给了我们希望。就是这份希望在支撑着我们，让我们在最困难的时期也不会放弃。”

听涛仿佛在追忆着什么，坚定的神情中略带温柔。对于她来说，那或许是一段很重要的回忆吧。

渐渐地，水面上出现了一些木筏。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正坐在上面。听涛很热情地向着他们打招呼。但他们都对听涛怒目而视，一言不发，默默地将木筏划走。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听涛有些诧异，四处望去，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老人，“是南比大叔。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嗨！南比叔叔！”

南比注意到了听涛，立即露出怒容，大喝道：“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有脸回来！我当初就该让你饿死在垃圾堆里！”

听涛不解地问道：“南比叔叔。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南比指着听涛的鼻子斥道：“说！你们是不是要跟海伊提和谈？是不是准备向他妥协了？”

听涛急忙解释道：“南比叔叔，你听我说，这只是暂时的策略。现在楼兰人步步紧逼，我们不得不……”

“楼兰人比我们还重要？”南比粗暴地打断了听涛的话，“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一定要为我们带来全新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承诺吗？

“可是现在呢？你们才刚刚有了点权势，就准备跟那些黑了心的商人同流合污了。你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是踏板？还是用完就扔的一次性筷子？”

听涛苦笑着说：“南比叔叔，你误会了。我们从来没有那个意思。你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好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南比根本听不进听涛的话。听涛想尽办法解释了半天，南比才终于气哼哼地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去跟大伙解释去。去天堂港！”

听涛点点头，对南比说：“好的。您也一起来吧。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光音问道：“天堂港是什么地方。我查过中心岛的地理，根本没什么天堂港。”

南比听到这话，在一旁哼笑着说：“你当然查不到。没人会把那里标出来的。那里是被世人遗弃的天堂，是秽行者欢聚的乐园。我们没有城主，没有盟主。天堂港里，只有自由！”

听涛有些烦躁地对光音说：“到了你就知道了。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真正的家。”

众人的船继续前行，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穿过一大片错综复杂的芦苇荡后，划着木筏的流浪汉渐渐增多。不多时，风溥畅就见到了一大片用各种垃圾和木桶拼接而成的浮岛。

那个浮岛不是一般地大，风溥畅甚至一眼望不到尽头。虽然浮岛的材料非常简陋，但却很管用。人们在浮岛上休息、交易，甚至还建造了简易的木屋。

风溥畅等人将船停靠在岛上。风溥畅注意到一旁醒目的提示牌：“严禁明火，严禁随地大小便，严禁醉汉在岛上呕吐。”

风溥畅望着如此直白的提示牌，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