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晖没有换洗衣服,穿脏衣服又会觉得难受,所以他穿了黎旭的衣服,很干净的白色衬衣,有洗衣皂的味道。
穿好衣服以后,他很有心机地把脏衣服放进了黎旭的洗衣机里,再默默盖上盖子。
他站在门口和黎旭告别,原本想吻一下他的额头,想了想又忍住,转而轻佻地勾起黎旭的下巴。
“好梦,宝贝。”
黎旭很不习惯这种肉麻的称呼和语气,他努力忍下这种不适,回想着从前谈恋爱时前女友对他说的话,好半天才做出回应:“注意安全。”
卢晖慢吞吞地移出门外,慢吞吞地回头,然后慢吞吞地说:“那我回去了。”
“再见。”
他暗自叹口气,两手插兜,吹着口哨往前走。
口哨声很响亮,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起来,他大步跨向楼梯口,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关上了。
卢晖的脸瞬间垮下来,刚刚还轻飘飘的心情突然有点沉重。
小没良心的,好歹也多看会啊……刚刚才接过吻呢,现在就这么绝情。
他就这么心疼着自己,走回车里,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傻笑起来。
他知道黎旭很可爱,但没有想到他会可爱到这个地步,还那么美味,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他咂巴两下嘴,仿佛还能尝到黎旭嘴里淡淡的啤酒香味。
啊——他又笑着在驾驶座上转了个身。真的就像做梦一样,他大概还在做梦。
多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
黎旭坐在沙发上,和鱼缸里的小乌龟对视。
他想起卢晖蹲在这儿逗它的情形,突然有点好笑。
他又想起来那个吻。这他.妈到底谁撩谁?
“怎么?”黎旭问道:“你死机了?”
“没有。”卢晖狠狠吸了口气,揉巴两下头发,“求你别说这么冷的笑话……我说,黎旭,你认真的?”
“是。”
卢晖捂住胸口,看着天空,目光呆滞。他害怕自己会因心跳致死。
有时候黎旭觉得自己是个相当偏执的人。这种偏执,不是体现在哪件具体的事实上面,而是存在于他的内心。
偏执者必疯狂。
卢晖是他的导火.索,二十几年来,他一直压抑克制隐忍的魔怪,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一发不可收。
这种放肆的快感让他陷入迷茫。快乐,同时也恐惧。像是向往,又像是抵触。
“黎律师?”
“啊。”他回过神来,“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您全部看完了吗?”
“是。”对面坐着的老人笑着,“你准备的很仔细。说实话,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会再接我的委托。”
黎旭没有回答,他不喜欢说这些客套话,因着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们不知道对方会再拿出什么证据,不过就目前来看,是我方占优势。”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老人笑着,额头上的皱纹聚在一块,形状十分滑稽,配合着表情却显得很温和。“不过,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
黎旭勉强笑笑:“劳您费心,昨晚没休息好。”
“哈哈,别太累着自己。我啊,现在很羡慕年轻人,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也不怕别人的闲话。”
“您觉得年轻人就该冲动妄为?”
老人摆摆手:“倒不能这么说。人活着,贵在直指本心。犹犹豫豫,遮遮掩掩,反而遗憾太多。”
黎旭想起来卢晖问他的话:黎旭,你是认真的吗?
他蓦地笑了出来,合起手中的文件。
“我确实想通了很多事,谢谢您。在开庭之前您还是少走动,我明天上午再过来看您。”
“黎律师。”在他走出大门之前,身后的老人轻轻说道:“手下留情吧,不要把他逼得太狠。”
黎旭回头看着他,由于光线的原因,这个态度浅淡的老人,面孔终于添上了愁绪,日光与阴影一起刻在他的皱纹中,留下深深的痕迹。
黎旭问道:“他这样对待您,您还顾虑父子情吗?”
“嗐……他啊,从小就觉得我偏心。我对儿子的要求更为严格,是想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没想到他怨恨会这么深。”
老人叹口气:“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哪怕他做的再不对,他也是我的儿子。”
回律所的路上,黎旭反复咀嚼这句话,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轻轻喃道:“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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