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出生在错误的年代,错误的家庭

2015年5月份的一天早上,我照常六钟起床,洗漱完,吃我妈早给我准备好的早饭。我自从在龙游上班后,几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连起床的时间也是不会相差太多,很有规律。我妈为了能让我每天早上能吃口热的,每天起得比我早半个小时,弄点面条,水饺,馒头等热菜,让我每天上班能有力气,毕竟我做的活,要费很多体力,且午饭要到十一半才有的吃。当然有时我妈也会跟我说些,张家长李家短,村里发生的琐事,我每天早上上班,傍晚下班,累了一天吃了晚饭便早早睡觉了,哪有闲空了解这些,所有关于村里的消息都是早上我妈跟我说的。

这天我走进厨房,我妈还在忙着炒饭,她边忙着翻炒边跟我说;“早上起晚了,今天炒饭,你先弄点稀饭吃,炒饭马上就好。”我看了手机时间,6点30分,上班还来得急,便打了碗稀饭,坐下慢慢吃。

不一会,我妈便把香喷喷的蛋炒饭给我端过来,嘴里还跟我说,”昨天,听下面人说,四哥回来了,你知道四哥是谁吗?”

我正吃的津津有味,但当我妈提起四哥这个人名时,我一下顿住了。

”四哥我当然知道了,我那时十几岁时,经常往村里下面老房子跑,他不就住在下面,”我答道。

“对,没想道你还记得那么牢,就你十七岁那年,他出去的,都二十年了。前几天,绍兴一个地方找到了他,晕到别人家菜地,救助站把他治好,打电话叫益民确认这个人。由于二十年没见人,村里都给他消户了。昨天,益民和他大哥去绍兴接回来了,”我妈侃侃而谈。

我立起耳朵仔细听着。

还有这种事情,消失二十年又回来了,我一脸茫然,仔细搜索着自己少许仅存的记忆,还有听我妈,叔叔一些老辈说起,关于这个叫四哥的传奇人生。

四哥,原名陈寿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排第四,所以村里都叫他四哥,他也觉得好听,就这样叫开了。那个年代一般都喜欢取名,建国,宝国,建军什么的,都是响应**号召建设美好的祖国,那时人都忠于领袖,所以取名也这么取。

可老抠(四哥他爹,原名陈水才,因为特抠门,一块霉豆腐,做早饭要吃一个月去,每次就用筷子点一下,村里没谁了,所以就给他取名老抠)不这样,他没有这样的追求,也不忠于领袖,甚至憎恨**。因为他是一名国民党老兵,还打过鬼子,蒋介石败退台湾时,当时刚好头部受伤,没能跟着去成台湾。不过他那次伤的挺重,也去不成。

当时他们一些国民党残兵败将,被红军追到深山悬崖处,前方已无处可逃,后有追兵,里外都是死,他们的弹药也耗尽了,就放手和他们肉搏起来。在这次战斗中,别的国民党都死了,可他被一个人用枪托击中后脑勺,晕死过去。

后来清理战场时,发现他还有气,就把背回去,救治他,红军政策优待俘虏。他昏迷一个星期才醒过来,身体没什么大碍,可以脑子不好使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而且脾气古怪,经常乱发脾气。本来像他这样的俘虏,要关起来的,但看他神经有点问题,就把他放回家了,并给他分了一栋以前地主的房子,还有一些田地,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但在给四哥取名时,他就不随流,什么建国,爱国,我才不取这种名字。根据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他觉得人嘛,就那么一回事,什么国不国都不重要,有饭吃,好好活着最重要。就叫他陈寿根吧,像樟树根一样长寿。

“奥,”四哥她妈正抱着他喂奶忙着,应付了一声,她知道就算她有反对意见也没用,在这个家,他爹就是天,就是土皇帝,当然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只有遵守的权力,没有否决权。

她妈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平时不爱与人交流,甚至有些沉默寡言,像那种自闭证那样。四哥她爸被发放回来后,分了房,地,他的亲姑妈说把你表妹秋菊许给你做媳妇,刚开始不同意,可他也没钱取老婆,也老大不小了,就同意了。那时人都盛行肥水不流外人田,近亲结婚很多,以前皇宫里不也很多近亲结婚嘛。她妈跟他后,刚开始对她挺好的,可生了几个娃之后,就烦了,加上他本来脑子就受过伤,一烦头就痛,一痛就打人。她妈身上到处都是伤,加上本来就有点自闭,现在就变成抑郁,要不是几个孩子,也许就喝药了。

秋菊抱着老四,看着这个生下来只有五斤重,小眼睛,小嘴巴,高额头随她,正值夏天身上光光的,除了脸上有点肉,身上像六十岁的老太一样皱巴巴的。

老四正吧唧吧唧小嘴津津有味地喝着她像焉了的茄子一样的奶,平时都很少哭闹,好像懂事的样子,只有到饿的不行才哭几声,这时,她就赶紧把奶给他。心里又苦的很,可怜的孩子啊,为什么要生在我们这个家啊,你那挨千刀的爸爸是个精神病,他早就该下地狱了,而且应该是十八层,最下面,让他生生世世也不能投胎,他不配投胎,只有好人才能投胎,他是人渣,就是一坨屎。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恨老抠,可以说恨到骨头,骨髓,灵魂深处,可她只有心里想想,看到老抠那双凶神恶煞一样的眼睛,她就胆怯,再者说,打又打不过他。但她有盼头,她的盼头就是等把这几个孩子带大,就能给她出头了。

可能是岁数大了,再加上又没什么营养,她的奶老是焉焉的,没什么奶水,真是祸不单行。那个死鬼,就是老四刚生下来那几天,捉了几条鲫鱼给她,其它也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别人家生小孩做月子,都是鱼啊,肉啊,差的也会想方设法去捉些泥鳅,鱼之类补补,最次的也有白米粥,她呢,吃的是带糠的米汤,就这还要省着吃,家里人口多了,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自己烧饭,洗衣,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那个苦啊,可有什么办法呢,嫁鸡随随鸡,嫁狗随狗,眼泪只有往心里流。

那天老抠回来,秋菊就跟他说,奶水不够,要他去捉几条鱼吃吃,有催奶的作用。你曾想他爸怎么说,谁让你这么会生啊,生好几个,白天干工分都做的累死了,哪有力气去捉鱼,谁让你生的?要捉,你让树根和春根去捉,老子没那闲空,说着就去河里洗澡去了。

树根和春根是四哥的大哥和二哥,大哥都十六了,都成壮小伙了,也在大队里赚工分了,二哥十一,在村里学校读书,还有三哥土根,今年四岁,还穿着开裆裤呢!

晚上老大回来,秋菊就把他叫到跟前,跟他说,妈奶水不够,你和老二吃过晚饭到河里去捉几条鱼催催奶。其实树根今天也累了一天,正值双抢时节,可看她妈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拒绝,谁让他是这个家的老大,还有那个有点神经质的父亲,从小都大也没少挨打。他心里也有气,凭什么别人父亲对自己孩子那么宠,他父亲是个神经病,就知道打骂。现在他长大了,个头比他爸还要浮一点了,经常干活,身体也壮实,老抠现在对他也得跌量一下。但老大是明事理,知道不管他父亲对他再怎样,都是长辈。肚子稍微垫了一点东西,就和春根拿着从别人家借来得手电筒,背着四角网去河里捉鱼了,耽误不得,不然妈妈奶水不够就不能喂饱弟弟了,土根也叫着想跟着去,老抠呵斥了一下,就没敢去。

四哥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在那个年代,每家其实都差不多,响应**号召,人多力量大,大家都生很多孩子,有的十来个,四哥家其实不算多,可他们没像他那样的父亲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都不能选择出生家庭的权力,都是随机的,像现在买彩票一样,随机,中了撞大运,没中自认倒霉呗。谁不想出生在“我爸是李刚”那样的家庭啊,可是要看运气啊,四哥可能就是那个倒霉鬼了。在这种环境中,再好的苗子,也不能长成苍天大树,爱因斯坦出生在这种环境,也不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人嘛,不能改变环境,只有去适应,克服困难,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二)

1973年正月十五,那年四哥八岁了,县里来农村慰问放映电影,铁道游击队。这个消息对于那个年代的农村来讲无异于**来慰问差不多,那时哪有什么娱乐活动,电都是刚刚通的。这个消息是村长通过村支部的大喇叭,通知全村的,大家都欢呼雀跃。

别看平时四哥不怎么说话,但耳朵不聋啊,正在家里帮妈妈扫地,听到这消息,跑到妈妈面前问道,“妈妈,电影是什么东西啊?晚上村长说大家到大厅看电影。”那个年代,别说小孩了,大人也没几个看过电影,看过电影的,在村里都是明星人物,见过世面的大人物。

妈妈摸摸四哥的头,说“具体,我也说不上,你爸看过,你问他去啊?”

四哥本来就怕他爸,都不敢开口,楞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

过年大家都处在祥和的气氛中,老抠也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和蔼起来,把四哥拉到跟前,抱着,坐在他的腿上,摸着四哥的小手,说道;“电影啊,爸爸以前当兵时看过,就是从那个机器里放出人影出来,演打仗的故事,可好看了。”

老抠确实是看过,国民党党经常搞些演出,电影,啥的,就是站前动员,鼓舞士气。四哥在想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能放出打仗的事情,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从小我就喜欢打仗,大哥还给我做了把木手枪呢!

妈妈早早就做好晚饭,大家都随便垫了一下肚子,放下筷子,四哥就拉着三哥跑出去。从小他们俩最好了,年龄没差几岁,三哥什么都顾着他,带他到田里捉泥鳅,捉鱼,掏鸟窝,偷别人家的桃子,差点挨打等,凡是熊孩子能干的,他们都干过。

刚跨出门槛,老抠又大声把他们叫回来,又不是电影院,每个人都要自己带凳子去的。

这时大哥说了,你们去吧,我和老二帮你们带过来就是了。大哥今年都已经23了,已经到了谈婚的年龄了,他自己选了地基,过完就开工把新房盖起来,搬出去,家里这么挤,怎么娶媳妇,他大姑跟他说,只要房子弄好,就给他说个媳妇,他心里可美了,做梦都惦记这个事。

二哥是个闷葫芦,不怎么说话,今年也十八了,就知道干活,睡觉,很少和别人交流,他妈老跟他说,你可不能像我和你爸,不然以后怎么找媳妇啊,他总是点点头,知道了。

电影是在大厅放的,大厅在河对岸坐北朝南,是村里集会的地方,以前地主的祠堂,占地一亩左右,中间有个很大的四方天井,边上有排水沟,所以房子采光很好,南侧有两间房,房内有木梯,往上走还有一层,沿着天井环绕一圈,四根大木柱子,柱子下有圆石墩垫下面,上有个牛腿,牛腿上有人物故事雕刻,很精致,阁楼上靠天井一圈都是窗户,雕刻很多窗花,有花鸟,人物很是精美,大门在南侧,三米多高,上有各种石雕,下有根大横梁,门板都有二米左右高,还有像古代衙门一般高的门槛,很是威严。

但今天人太多,村长没安排在大厅里面放电影,而是大厅门口东侧的墙上,因为大厅门口有三亩左右的空地,现在都打上水泥,分成一块块,成了各家的晾晒场了,容个千人没问题。

定在晚上五点放电影,四点半左右,大厅门口已经人满为患了,吵吵杂杂,有些来拜年的也刚好赶上,隔壁村里有消息灵的也来凑热闹,满满的挤进不下600多人,村里总人口就五百左右。

四哥跟着三哥,那个开心,追着到处跑,大哥看见今天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两眼都像猫一样冒绿光,刚好蹭机会看看有没有什么美好的邂逅,想想嘴里都乐,二哥跟他妈一块,像根木头一样。

刚是冬春交替时节,五点天已经黑了,大家早就迫不及待了,随着放映机打开,大家都静了下来,电影开始了。

他爸开始放电影时,才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喝了两口小酒,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高兴才拿出来喝。他妈也不招呼他坐,他和老二就站在那里。这时四哥和三哥来找妈妈了;“妈妈看不见,妈妈看不见”,语气非常急切,好像要错过什么大奖一样。

“妈妈,也没办法,要不你找你大哥去,骑他身上看。”

“大哥找不到,凳子给我们就不见了,”四哥道。

“来,到爸爸这里,骑在爸爸头上就能看到了,”今天老抠是不是酒喝多了,还是过年大家都处在祥和的气氛中,他的头也没那么痛,不痛,不烦的时候,还像个正常人。

四哥战战兢兢,有犹豫,他妈推了他一把,才走过去。老抠把他两脚分开骑在头上,这样确实看得见了。三哥没那么幸运,只能挨着他妈,用两条凳子叠起来坐在上面看,也算看见了。

今天放的铁道游击队,讲的是由百姓组成的游击队员,在铁道沿线和日军勇敢斗争的故事。随着剧情的深入,游击队员们和日军斗智斗勇,刚才吵杂的人群也安静下来,随着剧情的发展,时而紧张,时而哈哈大笑。

四哥更是看的极其投入,特别是看到游击队员自由地在火车上飞上飞下,真是太厉害了。但他不像别人那样可能会崇拜那些游击队员英雄们,他只对那火车感兴趣,这么长,可以拉那么人,开那么快,好神奇啊,要是我们家也有这样的火车该多好,我就可以拉着我妈,几个哥哥,到处出去玩,拉很多很多东西,有吃有喝,边吃边玩,不包括爸爸,爸爸经常头不舒服就打,家里最坏,对,等我长大一定要开火车,一定要……就这样在四哥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且是埋在最深处,他有点偏激,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的,不管这个愿望现不现实,这个愿望也成为他终生最大的追求,可到最后也未能实现。

“等我长大,我一定要开那个火车,好威风,”四哥激动地喊出声。

“就这个,还威风啊?你还有个表叔以前是火车站站长,那多威风啊,管着很多火车,”他随口一说。但他爸还真的有个表弟,是她姑妈的儿子,比他小两岁,是个火车站站长,不过是国民党时期,后来听说随委员长到台湾去了。

“那个叔叔住在哪里啊,我要去找他,我要他教我开火车,”四哥天真说,也记在他心里,记在骨子里,谁成想他以后真的去找他所谓的表叔。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被这个小鬼当真了,自知无法圆谎,又补了一句,“你表叔啊,他再绍兴嵊州很有钱呢!”

绍兴嵊州,四哥不知道是在哪里,会不会很远,他默记在心里,管它远不远,我要开火车,再远我长大也要去找他。

不知那天老抠是喝酒的缘故,还是过年气氛好,今天话特别多,而且一反往常,变得亲切和蔼。

但也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说了句,他平时都不敢说的话;“这电影里的英雄还没我厉害,我以前一个人能干翻他们好几个鬼子。”这句话让四哥听到也就算了,被前面隔壁村的老赖听见了,他是地方一霸,功夫了得,别人都怕。

“好,你个老抠,在部队几年长本事了,以前偷你桃子时,你可把我打的不轻啊,现在身上还有伤疤。现在我长大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老赖以前被老抠打过,一直想报复。也是这句话给他以后的灾祸埋下了祸根。

随着片尾曲响起,电影放完了,大家好像意犹未尽,都不愿离去,看片尾曲放完,放映机关掉,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边走边讨论电影里故事情节。随着电影放完,四哥也过了一个祥和,幸福的春节。在他心里想,这世界是多么美好,大家都好,爸爸也变好了,关键还有电影看,还有火车,太帅了,对,我要去找那个表叔学开火车,一定要,四哥在心里巩固了自己的理想。但这种祥和和平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实际他们家已经埋下了祸根。

(三)

过完年,大哥就去修他房子去了,二哥帮他,老抠也出了气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秋菊身体不好帮不上,就给他们烧饭,烧水,三哥和四哥则去学校读书去了。大哥这么急着修房子,不仅因为家里挤,更是因为放电影那天看上隔壁村里一个叫梅子的姑娘,模样一般,小眼睛,小嘴巴,特别下巴很尖,嘴巴别看小,吧唧吧唧可好讲了,十里八乡都知道,别人就给她取个外号老鼠奶奶。可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准,她就和大哥对上眼了,还偷偷约会几次,跟大哥说,你把房子弄好就让你爸来提亲,大哥心里那个美啊,所以过完年,就心急火燎的开始修房子。

大哥房子没多久就修好了,都是用泥巴砌的墙,盖上土瓦,就算房子了,本想房子修好,就可以让他爸提亲去了,没成想赶上附近镇子大修水库,把他和老二叫去修水库了。因为离那里有二十里地左右,所以带上铺盖,住在附近老乡家里,走的那天,秋菊那个心疼,儿子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能不担心嘛,千叮万嘱。

生活好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地平静,生活那么美好,如果日子都能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啊,可有多少事情都能随着人的意愿发展的呢,上帝就像一个性格多变的暴君,心情好时,就让你好好过日子,心情不好时,就让你过苦日子,苦死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暴风雨还是来了,且是飓风级别的。

那天四哥和三哥在学校读书,照常有说有笑的放学回家。刚进家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地上一片狼藉,桌子,碗筷,脸盆,全洒在地上,就连家里唯一的灯泡也破了,水缸也敲破了,房间里床单,被褥在摔在地上,关键四哥看到,妈妈的传家宝一对玉手镯也碎在地上,那可是妈妈的陪嫁,是妈妈的心头肉,只有过年时,他才偷偷看见他妈拿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好,前段时间还听他妈说,等大哥娶媳妇,把这个给新媳妇用。

两个还是乳臭未乾的小孩,被眼前的这些一下震住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哥啊,”四哥问三哥,说着到地上捡他妈那付玉手镯。三哥蒙了,还没回过神,楞在那里。

这时隔壁王婶过来了,一把抱起四哥,牵着三哥,“走,到我家去,你妈在我家呢。”王婶语气很沉重,有点急促。两个小的听到有妈妈的消息,就赶紧跟着去王婶家。

王婶家的房子和四哥家是挨着的,她也是苦命人,丈夫也是国民党,去打鬼子就没回来,她也没孩子,所以她成了寡妇,平时跟秋菊两个聊的来,好姐妹。过个门槛就到,秋菊躺在王婶家的房里,还在昏迷着,村里的陈医生正用听诊器在她胸口,这里听听,又放那边听听,表情凝重,应该不是好兆头。

两个小的看见他妈,就着急喊起来,“妈妈,妈妈。”陈医生转过脸,嘘了一声,王婶赶紧把他们嘴盖住,悄悄跟他们说,妈妈在看病,不能声音太大,他们就乖乖闭上嘴,在旁边看。

“陈医生,秋菊情况怎样?”王婶用很轻地声音问。

这时陈医生收起听诊器,走出房间,王婶跟了出来,两个小的则马上围到他妈身边去。

“秋菊可能心脏有问题,一会快,一会慢,今天可能刺激太大。”

“那怎么办,这个秋菊真是命苦啊?”这话时,王婶的眼泪也控制不住流下来。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镇心丸,你先给她吃吃好,观察观察,如果严重起来就要转到龙游人民医院去。”陈医生也是一脸凝重,又很无奈的样子。

“好,只能先这样了,我送送你,陈医生。”

陈医生背上药箱,说不用送了,赶紧给秋菊吃药要紧。

王婶目送陈医生出门,立马倒了一碗温开水,自己先试了一下水温,带上药,来到秋菊的床边。

“我妈妈,要不要紧,陈医生怎么说的,”两个小的同时问了起来。

王婶哪敢说实话,毕竟两个小孩已经有点懂事了,便说,“你妈没什么事的,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来,帮忙把你妈扶起来,把这个药喝了,就没事了。”

两个小的,马上帮忙把妈妈扶起来把药吃下去,心里想,这个药是灵丹妙药,吃下去肯定没事了,我妈妈肯定不会有事,在这个家,妈妈就是天使,最美丽,最伟大,谁都不能取代妈妈的爱,爸爸就是个大坏蛋。忙了半天,都把爸爸忘了,家里出事了,爸爸在哪里呢?

老三问,“那我爸呢,王婶?”四哥也这时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爸爸,满脸疑问地看着王婶。

王婶看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楚,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可能瞒是瞒不过去了,还不如直接说,毕竟她也知道,两个小的跟他爸不亲。

“老赖把他带走了。”

“那我爸跟他有什么过节吗?他为什么要把他带走?还要抄我们家?还要把我妈妈弄晕。还有那玉手镯?”四哥的问题像下雨一样啪啪地打过来。

王婶看两个小孩满脸疑惑,那时穷,所以小孩懂事早,家里有啥事都懂了些了。王婶找个板凳坐下,也忙了一天,也累的很,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两个小孩。

下午大概三点左右,你妈在给你们缝衣服,你爸在悠闲地睡下午觉,感觉日子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谁知这时外面吵吵嚷嚷,一大伙人的样子,气势逼人,声音离他家越来越近,这时秋菊听出声音不对,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探出门去看了一下。领头是老赖,后面跟着一大帮地皮,正往这边赶。

秋菊心一下急了起来,去推醒老抠,老抠还很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搁在平时她也不敢叫醒老抠,他烦起来要打人的,可今天事出突然,顾不上这些了。老抠朦朦胧胧,瞌睡还没回过神,耳朵里也听到外面高喊口号的声音,一下没了瞌睡,套上那双破草鞋,往门口赶。

头刚探出去,老赖他们已经到他家门口了。

“老抠,今天我找你来比试比试,你不是很能打吗?”老赖恶狠狠地说。

“我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要找我比试,”老抠也没好口气,把老赖顶回去。

“还要提醒你吗?”

“我是本分人,招谁惹谁了。”

“你都忘了啊,那好我帮你想。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偷你家桃子的胖子吗?那就是我,被你吊起来打啊,够狠的,你啊。那天看电影,听你说,在部队挺能打的,今天就来领教领教,看你还能把我打那么惨吗?”老赖终于十年前的事情说出来,老抠是逃不过去了。

老抠一头雾水,十年前的事情还真记不起来。

“这么久,哪还记得,”老抠可能是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说过,本身他脑子有时就不好使,再加上时间那么长,哪晓得自己以前做过什么,连和四哥说过火车站长的事情,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管你记不记得,今天把你以前怎么打我,怎么还给你,”老赖听他还想抵赖,一下火了,召集地皮想进去抄家。

老抠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想拦住老赖,这么多人哪里拦得住,之后便和老赖扭打起来。老赖火冒三丈,给他后脑勺一拳头,老抠一下就觉得头晕,地转山摇,像地震一下,晕倒在一边。老赖还让人把他架到桃树林里去。

秋菊本是个柔弱女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心脏像高速运转的皮球,扑通扑通地,她自己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一样,手脚也抖了起来,想反抗,可手脚都不听使唤,摊坐在地上,哭起来,那哭声,是无力的,是无力的绝望。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抄家,把她家里好不容易捣拾起来的家当都摔地上,桌子,凳子,碗筷,蜡烛,脸盆,还有一些农具。

老赖本想上楼上抄,但比较黑,阴森恐怖就没上去,看见水缸敲碎了,水像瀑布急流而下,铺满一地,只要地势底的地方都是水。

这些东西摔就摔,破就破了,没什么值钱的,谁成想他们还到房间里翻了起来,那里可藏着家里唯一值钱的玉手镯,那是传家宝啊,老大娶老婆给新媳妇,再接着传下去,传到老四。想起这些,秋菊赶忙来了精神,站起来,跑房里看。

还没走到,就已经晚了,只听一声清脆地像玻璃碎一样,她走到房门时,她那付玉手镯已经四分五裂了,东一块西一块,洒一地。

“婶,对不住了,谁让老抠以前做孽。”老赖趾高气昂,他们只想抄家,不想拿东西。

“那,那,那是我的传家宝,要留给儿子娶……”秋菊说话都结巴起来,气血攻心,一下就晕倒过去了。

老赖他们也不管她,以为她就故意装出来的,扬长而去。

王婶其实就在隔壁听着,但因为害怕,不敢出来阻拦,也能理解,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出来拦,又有什么用呢,飞蛾扑火。

看着老赖他们走,她赶紧跑过来,把秋菊背到她屋里,请医生,之后老四他们就回来了。大概到半夜秋菊才醒过来,可她的心脏是落下毛病了,以后都得吃药了。老抠更惨,吊起来,用皮鞭打,以前他怎样对老赖,加倍惩罚在他身上,就这样百般折磨,正常人都给折磨疯了,别说他本来脑子就受过伤,真疯了,乱说话,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有一句没一句,还咬人。老歪真以为他疯了,就给他放回家了,不过他的脑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四哥的心灵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生活怎样是这样的,说变天,就变天,而且一切都那么突然,要是我长大了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保护我妈妈,保护这个家,对了,我要去找个表叔学开火车,到时把火车开回村里,那该多威风,开老歪还敢欺负我们家不。四哥脑子里一阵乱想,在苦难面前鼓励一下自己吧。

(四)

从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家就更死气沉沉,除了王婶,别人没人来串门,秋菊更是每天看着碎玉手镯哭。

三哥,四哥在学校更加受到影响。

他们俩一个一年级,一个四年级,但却是一个班的,为何呢,那里学校教室少,老师也少,所以都是错开上课,同一个老师,这边上完布置作业,再教那边。

一天放学时,三哥的课文没背完,老师让他留下来背,就让四哥先回家,四哥也着急着回家,早上他妈跟他说,今天晚上包饺子吃,自从出那事后家里已经好久都没吃过好的了。

刚出校门,就被几个学渣拦住了。

“你是老抠的儿子吧,今天要修理修理你,”其中领头是老赖的儿子,很是嚣张。

四哥没理他们,想避开他们绕着走,可他往哪走,他们都拦着。四哥心里还惦记着他妈包的饺子,可眼前又躲不过,着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今天就想找你练练,松松骨头,”那领头的趾高气昂地说。

四哥心里一阵窝火,前段时间刚抄家,把我好的东西都摔坏了,还把我爸打成那样,关键是他妈还晕倒了,都落下心脏病,想起这些平时胆小的四哥也火冒三丈。眼睛闭起来,往他们的人群使劲往前冲,可他们毕竟人多,四哥冲了好几次都冲不出去,心里更是火中烧,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他哪里打的过这么多人,又不是功夫高手,他们几下就把掀翻在地,脸上,身上挨了不少拳头,四哥顿时觉得疼痛难忍,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还好这时三哥放学了,就看到弟弟被人打翻在地,这他哪气的过,地上拣了块石头,追过去和他们打。

他们看见老三拿着石头,心里也忌惮起来,有几个胆小的退了好几步,但领头的不怕,他是学校一霸,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去抢老三的石头,两人就像斗牛一样在那里斗着,拼得是力气,勇气,谁的定力不够,石头就会指着你过来。

但显然,老三是拗不过他的,他的块头比他大一圈有余,年级也比他高两级,结果很明显,石头指着老三过来,并落在他左侧脸上,因石头有尖角,把他脸上划出很长的一道口,鲜血像河水一样喷射出来,立马满脸,衣服上都红红一片。

这下可把他们吓坏了,背起书包,撒腿就跑。

四哥刚才被打在地,酸痛难忍,一时没起来,看见他哥满脸是血,赶忙忍着痛起来去扶他哥,两人就这样互相

重生之亿万首富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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