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间寺的摆设乏善可陈,除了院子内一口生锈斑驳的香炉,就只有大堂条案上供奉一尊泥像,泥像九尺见宽,盘腿而坐,肥头大耳,跟后山的肥秃驴有七分神似。肥秃驴不止一次的对小侯爷粱正和说过,他要给这尊以他为原型所造的泥像镶金铸铜,可寺内香火不旺,一直靠着乡里接济,才有碗清粥果腹,怎么可能有余钱给他如此挥霍。
肥秃驴被如花大师称作老祖,久居后山,从不显人前,城东市集的邻居,时常忘记有这么个人存在,如今寺内事物皆由如花大师跟他的两个徒弟打理。
后院的桃树之下,放了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有一大盘的鸭子肉,肉香扑鼻。
小徒弟如动,一身素净白衣,麻利的摆上三副碗筷,走到如花房间前,敲了敲房门:“师父,开饭了!”
“来了!”
如花大师越发精瘦,可以看到他的颧骨高凸,推开门出来。
“丝瓜炒鸡蛋出锅了!”
大弟子如定,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丝瓜炒蛋,从厨房里出来。
“师兄,今天的菜真是丰富。”
如动坐在矮矮的凉椅子上,目光盯着桌上。大厨如定深得后山老祖的真传,丝瓜炒蛋清亮甜滑,鸭子肉油亮焦香,令人食指大动!
“如动,快去把米饭端出来。”
师兄如定拿着他那跟脸盆几乎大小的饭盆,吩咐着师弟如动!
“好的,师兄!”
如动从厨房内端出来一个陶甑,里面的满满都是白米饭。
“师兄,我来给你盛饭!”
小和尚很懂事,给如定盛的满满的,今天要不是师兄,肯定又是喝粥,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肉了。
“师父,我也去给你盛一碗吧?”
“如动,你给师父去井里打碗水过来就可以。”
“师父,你又不吃饭?”
如动看着精瘦的如花,歪着脖子说道。
“师父,喝水就可以,你跟你师兄两个人多吃点。”
如何满脸笑容的摸了摸如动的小光头。
“哦!”
很听话跑去井边打了一碗凉水。
两个人甩开腮帮子,专心的对付起饭菜。
“师兄,这鸭子肉真好吃。”
“那当然,这道菜是老祖叫我做的,你多吃点,你可是长身体的时候。”
如定显然很爱护这个师弟,还特意留了一只鸭腿给他。
“谢谢,师兄!”
如动吃的满嘴冒油。
如何看着两个徒儿,一脸欣慰,用筷子点了一下碗里的水,放到嘴里,润了润唇。
“师父,你都好多天没吃饭了。”
小和尚如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饭,都瘦的不成人样。
“神不动,则心不动,心不动,则身不动,身不动,则意念不动,意念不动,则天地不动。”
如花大师答非所问的说出这一番话,他的眼眶之内隐约泛着金光。
“师父,徒儿不懂!”
小和尚歪着头一脸迷茫。
“师父,是叫你快点吃饭,不然要被我吃光了。”
一旁的如定打趣道。
突然传来脚步声,从前院走进来一个书生,他带着纱冠,一手里拄着手杖,一手拿着竹水筒,背着放满书卷的书笈。
“打扰三位师父,我来这里讨碗水喝!”
书生微笑着朝他们行了一个礼!
如花大师,率先站了起来,回
礼道:“先生有利,请自便!”
书生走到水井旁,将书笈和手杖放在一边,拿着竹水筒舀起井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这里的水,还是这么的甜!”
书生赞叹道,千年桃树上有一朵桃花落下,书生用手接住,朝如花笑道:“如花大师,斩六识之功已成其三,看来大成之日,指日可待!”
“先生,谬赞,如花自知资质有限!只是放心不下这两个顽劣徒儿,想多活些日子罢了。”
“功成不待我,自有天道!如花大师何苦妄自菲薄。”
书生脸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是后山的大门无风自开,
“你这臭书生,又在教唆我那不成器的徒孙!”
老远就传来,肥秃驴爽朗的笑骂声。
“咦!如定你这个不孝弟子,居然炒了血鸭肉,都不叫我!”
肥秃驴艰难的从山门出来,一看见桌上所剩不多的饭菜,怒道。
“您老人家上次不也是一个人偷偷的把狗肉全吃完了,也没给我留一点!”
如定不知死活的细声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他的糗事,他一把敲在如定的铮亮光头上。
“当!”
如同敲在铜柱上,发出巨响,如定头上立刻起了个大包。
“如花,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老祖,我给你盛碗米饭吧!”
小和尚如动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乖,还是如动懂事!可不要学你师父师兄!”
肥秃驴好像忘了还有书生那么一个人,把他晾在一边。
“如定,如动!你们两个跟师父一起去前院扫地!”
如花一脸无奈说道,朝这书生欠了欠身。
“师父,前院我一大早就扫过一次。”
“师父,我还没吃饱!”
两个徒弟难得见一次老祖,显然不想离开。
“如定,你都吃了这么多了,别吃了,院子咱们再扫一次!”
如花板着脸说道。
两个人乖乖的跟着如花出了后院。
“你坐吧!站在干嘛!”
肥秃驴,将如花的那碗清水倒掉,装了满满一大碗饭,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两年没见,你的胃口还是这么好!”
书生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今日前来,你该不会是来说教我那不成器的徒孙吧?”
“自然不是,我来问问咱们之间的事情进展的怎样?”
“这世间还有你陆之游不知道的事?”
“那倒是也没错,这世间只要是发生过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只不过我这人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陆之游从书笈中拿出了一卷书,摊开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内容。
“你给小正和的那块石头,根本就不能够起作用!”
“这可一点都不意外,一块残缺不全的藏龙石,就想破除他体内的封印的符阵,那太异想天开了。”
“然道说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是的!你后悔了?”
肥秃驴放下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求道玉给他了吗?”
“给了!”
“那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犹疑?”
“正和那小子,很对我口味!”
“你茫茫数千年的岁月都过来了,居然还能对这么一个人起念!怪哉!怪哉!”
书生陆之游,好像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话。
“可能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动念!”
“有趣,有趣!看来咱们是要加紧步伐了,这个粱正和可不是个修行的主!”
........
水雾城,望江茶楼
“南姐,不好了,江边那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漓江岸鱼老大打渔的船被人给掀翻了,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谁干的?”
“南姐,你别打我了,再也不敢了。”
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可眼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非常油滑,像一只偷油的硕鼠。
“田鼠儿,从南大街到漓江岸,这一带的商户可都是向我风南上过银钱,你居然还敢行窃,信不信今日就把你的手剁了。”
水雾城,五谷杂粮鱼肉水鲜丰饶,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连带着向琉璃城供应。因而滋生了许多南姐,年仅十九,村里的小霸王,带了一群闲散大汉,干起了收钱平事的行当。
“南姐,不好了,漓江岸出事了。”
“不要慌,出了什么事?”
“鱼老大打渔的船被人给掀翻了,还把我们带去的几个人给打伤了。”
“是谁干的?”
“米行的黄世仁。”
“那黄老贼,最近是越发猖獗,他府上的狗奴才,带人将我们照看的市集铺子给砸了,南姐,不如今日我们就杀到他府上去,把他给绑了。”
那大汉才吱吱唔唔的说道:“凭他府上那几个狗奴才,今天带头的是知事府追捕门房的左大人,要知道左大人那是一名修行者,我们哪里打得过。”
这话一出,原本叫喊着要去绑掉黄老贼的人,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敢去捋追捕门房左大人的虎须,
那大汉又说道:“黄老贼还放出话来”
“什么话?”
“他说要纳南姐你为妾。”
而原本跪地的田鼠儿不声不响的说道:
“南姐,你们何不去琉璃城绑了黄老贼的闺女。”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急急忙忙的冲上茶馆,那黄老贼越来越欺人太盛了,请了知事府的。”
黄老贼请了知事府被称作南姐的女孩,年纪不大, “他已经放出话来,”
“南姐,我们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我有位知事府里的乡党说,黄世仁的宝贝闺女,被洛侯府选中了送学。”
“他还放下什么话”
“他说...他说要纳你为小妾!”
“黄胖子,他说还说了什么??”
南姐两眼瞪圆了,吓得眼前偌大的汉子,脖颈一缩。不敢与其对视。
一众人都是义愤填膺,只有一个叫着年青人,没说说完,拿起手中的刀就匆匆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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