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坊出来后,芙蓉就问:“娘娘,这路不是回王府的哦。”
“咱们去丁府。”小鹄一边忘丁府那边走去,一边笑着道:“昨日听玉嫂说,丁老夫人的身子好许多了,所以我想去看看她,跟她聊聊天。”
芙蓉犹豫道:“不过,奴婢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因为…”芙蓉压低声线道:“我昨晚听林嫂说了,就在我们去青州的那一日,丁府闹了人命…”
小鹄先是一诧,然后一笑:“是姓贾的女人?”
芙蓉点了个头:“就是她。听说那日大公子回来后,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什么话也没说,当晚拿着根木棍,去到柴房里亲手把贾氏活活打死了。丁府的下人一个晚上都听到贾氏凄厉的哭喊声,直到她咽气了,宅子里才安静下来。林嫂还说,丁老夫人让人把贾氏的尸首用席子草草卷起来,随便埋在城郊低洼的地方。”
小鹄很平静地道:“老夫人还真够决绝的,连个坟头都不给她,看来是真要与姓贾的撇清干系了。”
芙蓉拉着她:“那贾氏生前可是与娘娘您有恩怨的,现在又死在了丁府…奴婢担心她冤魂不散,留在丁府里…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小鹄戏谑道:“你怕?”
“才不是呢!”芙蓉握着她的手臂,强作镇定道:“娘娘不是最怕这些鬼鬼怪怪的吗?奴婢就是担心娘娘会受到丁家的阴气影响,晚上又做噩梦就不好了。”
“若真见到才叫人害怕,可什么都看不到,有啥好怕的?待真见到看再说吧。而且,丁家可是有四个儿子,阳气那么盛,就算贾氏的冤魂真来寻仇,也会被阳气驱走的!”
“可娘娘您从前不是说阳气驱邪之类的是骗人的吗?”
小鹄笑眯眯道:“我只是说那些江湖术士这么说出来是骗人的,可现在是你娘娘我说的,就是真理了!”
“哦…”芙蓉点了点头:“这么说也对,娘娘说得都对!”
小鹄笑嘻嘻赞道:“咱们的芙蓉姐是越发的聪明了!”
当他们来到丁府后,看门的小厮虽然是上前来招呼,可不像以往那般殷勤热情,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愁云。
芙蓉问道:“你这样子…难道府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待会你们见着就明白了。”小厮领着他们往前堂走去。
还没进到前堂,小鹄他们就听到里面一阵咆哮:“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是嫌我这老太婆活得太长了是不!!”
这是丁老太太的声音,大病初愈,本应平心静气,休养生息,可现在却如此大动干戈地开骂,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祖母,不是这样的…”这是丁安逸的声音。
丁老太太指着他骂道:“业儿从外头惹来个贾氏,闹得砸门家差点都要翻天了,现在你就要学你大哥那样找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你这是想诚信气死我这老太婆吗?!”
甄月蓉忙扶着她坐下细声安抚道:“祖母,其实这么听着,似乎也是个误会…”
“不是误会!!”那个姓谢的男人忙大声道:“在西土的时候,咱家青鸾真与三公子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成了亲的,这是明媒正娶。所以我今日亲自来与老太太谈谈我女儿的名字上丁家族谱的事。”
丁老太太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这老骨头不算白活了,每年都能看到些新鲜事!而这年头就属咱家这事最新奇,孙子在外头成了家我们全家人都懵然不知,今日所谓的亲家却带着女儿主动找上门要认祖宗,还要上祠堂。真是荒谬至极!”
丁安逸连连叫苦:“祖母,孙子真没有…孙子刚刚也解释过了,我那是被栽的…”
此时,小鹄听到一把陌生而温柔的女子声音:“祖母莫恼,孙媳自知与逸郎成亲时未能及时知会您老人家,是咱俩的不对,所以今日亲自登门来请罪的…”
她正事谢青鸾。
丁安逸忙喝住她:“你别乱叫好不好!我都说了,我不承认这门亲事,你也不是我的发妻,更何况,我与你根本就没洞房!我的祖母是我的祖母,可不是你的祖母!别胡乱认亲!”
谢青鸾言之凿凿道:“可我俩已拜过天地,也拜了高堂,这不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吗?”
“高堂?那是你们谢家的高堂,还是咱们丁家的高堂?这话可要说清楚了!”这是丁夫人华仕兰的声音:“若真拜过高堂,我这做亲生母亲的怎么不在场?”
“确实,逸儿又不是入赘,那么连丁家高堂都没拜过,这门亲事哪能算数?”这是夏启的声音。他这两天都在丁家做客,本是来与华仕兰叙旧,可没想到一大早就碰上西土谢家老头带着谢青鸾来认夫家。听完丁安逸的逼婚故事后,他就知道这明显就是姓谢的一家设局来栽他的,目的就是要与丁家攀亲。唉,他心里不禁哀叹:丁家有四个男丁,偏偏就让三公子碰上这桩倒霉事,真够不幸的。
这时谢青鸾的父亲迅速拉着女儿跪到丁夫人和丁老太太面前,恬不知耻地笑道:“这不简单吗?现在就让青鸾和三公子给您们拜一拜就好了,反正咱们都已经是一家人!”
“且慢!”丁老太太伸手阻止道:“别在这儿跪我这个老太婆,我可还没归天呢!”
华仕兰也同样阻止道:“现在又不是清明重阳,拜什么拜?而且,咱们丁家娶媳妇可是有严格规定的,不是随随便便你说是就是!别在这儿乱套关系。”
自从经历过上回贾氏差点毁了这个家后,华仕兰已经彻底明白自己身为丁家夫人的责任,尤其是对自己孩子的事,她都不能再有疏忽了,必须事事躬亲才行,她不允许再有第二个贾氏进来害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媳妇,她当然要把好关。
这时谢青鸾见父亲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忙拿出帕子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可…可是,我怎么也是逸郎大红花轿娶过门的正妻,可是你们丁家的媳妇,这是事实,西土的乡亲都可以作证。若…若你们不认我这媳妇…那叫我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他们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全给了逸郎,婆母,请您…”
“等等!”华仕兰嗤笑一声,拦住她的话:“这婆母二字我可受不起。谢姑娘,您还是喊我丁夫人吧!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用自己的清白来毁了人家清白的姑娘,我可当不了她的婆母!”
没想到这个丁家夫人是个狠角色,谢青鸾一下被震住了,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这招不灵,就来更狠的吧。
随即,谢青鸾伏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就差没撒泼打滚了,嘴里直喊:“苍天啊!我与逸郎结发半载,一直恪守妇道,如今你们丁家却翻脸不认人,还唆使逸郎弃糟糠,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人…”
没等她闹完,小鹄就直接进来了:“这里似乎很热闹哦!”
见王妃来了,丁家的人全都起身行礼,唯独夏启坐着没反应,只定睛看着她。
谢家父女见众人都喊她王妃娘娘,便也跟着跪下行礼问安。
小鹄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扫视了一下这里的人。丁安业面容有点憔悴地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难怪,自己刚刚才亲手打死了妾室,现在看到亲弟即将面临自己同样的遭遇,他心情肯定不会好过。而甄月蓉站在华仕兰和丁老太太身侧。而在他们一边,坐着夏启。不过小鹄才第一次见他,不知道他是谁,以为是丁家的亲戚,便礼貌性地向他行了个礼。
丁安静和丁安瞳没有出来,只在里面隔着屏风偷看这里的事。
而丁安逸则无辜辜地跪在中间“受审”。当看到芙蓉一同进来的时候,他眼含冤屈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请相信我!
可芙蓉并没看他,只默默地站在小鹄的身后。
小鹄抬头朝芙蓉看了一眼,然后对谢青鸾笑着道:“你就是那位谢家姑娘?”
“…民…女…正是。”谢青鸾没想到王妃会认识自己,不禁吓了一跳。
小鹄喃喃道:“还是咱家的芙蓉姐好看。”
谢青鸾一下懵住了,完全不知道她莫名其妙说这话什么意思。
小鹄对着同样跪在地上显得有点战战兢兢的谢家老爹问道:“谢家如今很不济吗?竟然要女儿做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事来!”
谢家老爹忙低下头道:“草…草民…不知娘娘此话何解?小女可是与三公子两情相悦才成了这门亲事的。”
“对对对!”谢青鸾也忙解释道:“民女是真心喜欢三公子,才嫁他,又怎会是不顾脸面…”
小鹄无所谓地道:“你们要装不懂,也没关系,可本王妃没这个闲工夫与你们瞎扯下去。我现在就直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做焰硝,然后供给杨家二老爷就可以了。”
谢家老爹不明道:“焰硝?这…咱家确是知道怎么做,那也是从前有些大夫要用这个来做药治病,不过做工也麻烦,现在大夫们都直接找草药来得容易。不知娘娘要做这个来做什么呢?”
“叫你去做就去做,其他你不必知道。而且,我要你们做大量的。只要你定期供给杨家二老爷,翊王会付你钱的,当然,要我来给你出面,翊王才会接你这桩买卖。”
“娘娘这话是…”姓谢的还是不明白。
小鹄淡淡道:“其实你们在丁家这么闹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即便你们把这硬扯来的亲事闹到皇上那儿,丁家的名声彻底败坏了,可只要有皇后这个强力的后盾,其他人也不会拿丁家怎么办。而且,丁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你们随便闹闹就会买你们的帐。最终吃亏的还是你们谢家。可是,我刚刚说的这买卖就不一样,那可是稳定而长远的好生意,绝对能解决你们谢家现在的困境。这可比你们费尽心思来丁家攀关系要好多了。若你们能把这所谓的亲事就此作罢,咱们也可以当没事发生过,这买卖自然就是你们的了。但是,若你们还非要为此事而纠缠不休,那么你们不仅成不了丁家的亲家,还要为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可要想清楚了。”
谢家老爹看着王妃的神情很平淡,并没任何威吓,可这话听在他耳里如一把利刃架在胸口上,随时都会丢命一样,再傻的人也懂得选择了。
可谢青鸾完全不怕死一样反驳道:“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与三公子真是两情相悦才结为夫妻,我不会拿我的亲事来做交易的。”
丁安逸忍无可忍了,立即反驳道:“谁跟你两情相悦!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把我骗了过去拜了堂,现在还闹到我家来,你有完没完!别以为你是个姑娘家,我就不敢对你怎样!若你们再这么胡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鹄微微笑道:“谢姑娘,你看吧,人家都说出口了。”
“什么!”谢青鸾听到他这话,脸色都变了:“丁安逸,你怎能这样说!枉我对你痴心一片,你离开西土的这段日子,我还苦苦等着你回来,你却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妻子呀!!”
“我呸!什么妻子!你净在胡说八道!”丁安逸忿然站了起身,走过去拉住芙蓉的手,大声道:“她才是我的妻子!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你别给我错认了!”
此话一出丁家的所有人都吓得瞠目结舌。
丁安业走到他身边,用责备的口吻轻声道:“安逸,别闹了,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大哥,我可没闹!我说的是真的!”丁安逸一本正经地道:“我要娶芙蓉为妻!”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后面的屏风倒了下来,丁安静和丁安瞳狼狈地扒在地上,然后朝大家尴尬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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