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玥那边热热闹闹时，小鹄这边依旧恬静地睡着。

芙蓉和柳儿在房外候着主子随时起床。

这时大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车上走下来的正是白家老夫人。

柳儿和芙蓉出来迎接时候，见到白老夫人身边随了跟着个老嬷嬷和小丫鬟外，还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他们认得这个男人就是那日与白夜华一同来下聘的，记得当时阿泰称呼他为石先生。

白夫人一见到柳儿，立刻喜上眉梢，还没等对方行礼，她就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冁然而笑：“我的好儿媳，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我没发帖子来，你们会出去呢。”

都还没过门，就已经直接喊儿媳了，看来白老夫人确实很喜欢柳儿。这么想着，芙蓉掩嘴偷笑。

而柳儿却有点不知所措：人家都喊自己儿媳了，那自己是不是要喊她公婆才对呢？

白夫人身后的人十分恭敬地向柳儿行礼并喊她“少夫人”。

柳儿一下子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这么好礼了，只好问白老夫人：“不知白夫人突然来造访有何贵干？是找王爷与王妃吗？”

白老夫人笑呵呵道：“还夫人？要改口喊婆婆了！”

柳儿的脸更加红了：“可…我还未与白公子拜堂，这么喊…也太不合礼数了，而且我现在还是这里的婢女…”

白夫人见她害羞成这样，也就不好再这么逗她了，只好说：“行吧，都是一句，随你，反正日后你还是要管我叫婆婆的。今日我来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柳儿忙问：“要去哪儿？”

“待会你就知道了。”白夫人拉着她的手正要往外走。

柳儿连忙说：“白夫人…可是我还没请示我家娘娘，怕是…”

“那有什么，进去问一下娘娘不就好了嘛！”白夫人说着又拉着柳儿想往屋里走。

柳儿把她扯回来，有点为难道：“不不，不是的，白夫人，我家娘娘还没起床呢…”

“哟！”白夫人颇是惊奇：“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没起？”

芙蓉忍住笑意回答道：“白夫人，这也没办法，只能怪咱家王爷昨晚那么闹了…”

没等她说完，白夫人马上明白了，继续笑呵呵道：“原来…呵呵，年轻夫妻就这么不节制…”

芙蓉对柳儿说：“既然白夫人亲自来接你，你就跟着出去一趟吧。娘娘起来后，我会与她说的了。而且，今天娘娘也不会外出，有我一个伺候就够了。若娘娘知道你是跟着白夫人一同去的，也会安心。”

“可是…”柳儿还是觉得不太好。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白夫人拍了拍芙蓉的手赞赏道：“芙蓉姑娘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那就麻烦你了。”说着，他就直接拉着柳儿上了马车。

***

马车停在一家店铺门口，柳儿和白夫人缓缓走下了马车，然后走进店里。

一进店里，柳儿就看到前堂陈列着各种精美金饰银饰，还有各款不同的玉器。几名穿着华丽的妇人正在店里挑选金钗银器，店铺伙计正热情招呼他们。显然，这是一家专门卖首饰的店铺。

“石大掌柜，小的有失远迎了。”这时店铺掌柜迎了上来，向石先生哈腰问安。他看到石先生身边多了两位气质不凡的客人，便问道：“不知这两位贵客是…？”

石先生郑重介绍道：“这位白家老夫人，而这位是白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那掌柜顿时欣喜若狂，忙向他们拱手鞠躬道：“原来是老夫人和少夫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了。”

石先生继续说道：“今日老夫人来这是专门给未来少夫人挑首饰的。”

掌故忙热情招呼他们：“小的明白了。那请老夫人与少夫人进内堂吧。”

可柳儿不敢进去，轻声道：“白夫人，其实上回的聘礼里面也有不少的首饰，不必再…”

白老夫人笑道：“那时准备得过于仓促，没能为你精挑细选一些最好的，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拉你来这儿挑选些最好的首饰，就当是我这做婆母的送你的见面礼了。”

“其实我平常也戴不上什么名贵的首饰…”

白夫人一边拖着柳儿的手跟着那个掌柜走进内堂，一边说道：“傻丫头，待你过了门，你就是白家的夫人，这些行头是必须的。而这个店卖的都是不同国家不同地区最名贵的饰品，全是出自名匠之手，全个皇都的达官贵人都来这里买货的。”

“原来这里这么闻名呀。那不知这是哪家的商铺？”

白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笑着说：“自然是咱们白家的。”

“白家的？”柳儿惊愕地看着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点了点头。

店铺掌柜招呼二位坐下道：“两位夫人请稍等片刻，我命人端茶水与糕点来，然后小的亲自把最近进的最新的首饰拿来。”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柳儿这才问道：“可是方才我瞧那掌柜不太认得白夫人…”

白老夫人像个少女一般露出阳光般的笑容道：“呵呵，不瞒你说了，咱们白家在皇都的商铺特别多，而我这人嘛，就不喜欢总是打着‘我是白夫人’的名号出来买东西。就算出来逛街，我也只会去一些普通的商铺，可是像这样卖珍稀精品的，我从不喜欢来，这里的掌柜自然是不认得我。”

“原来如此…”

那老嬷嬷笑道：“不过咱老夫人说送给自己未来媳妇的，一定要最好的才行，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来这儿挑。可又担心掌柜不认得她，不肯把全店最好的饰品拿出来，于是就把咱们白家的大掌柜石先生一同喊来。少夫人，可见咱老夫人是多疼您。”

“夫人…”柳儿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白老夫人，不禁有点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白老夫人见她这感动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便笑道：“你瞧你，别跟我说‘夫人您对我太好’之类的感动话，我可受不了这样的。本来嫁来的媳妇，就是自己半个女儿，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而且，唉！！”白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我想我那整天只顾着工作的儿子，肯定没送你什么发钗或者手镯当定情之物吧。”

“定…情…之物？！呵呵，怎么可能有这个…”柳儿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就知道会如此…他这性子就跟他老爹一样，若不说出口，他们也不懂买点小礼物来哄人开心的。所以我也替我儿子给你买点漂亮的饰品。”

“其实，夫人，我也不介意这些…”

“少夫人，”石先生站在柳儿身旁微微笑着轻声道：“这是老夫人对媳妇的一番心意，请不必推辞了，而且就算你现在说不用，待日后过了门，老夫人还是会为少夫人添置这些更多行头。所以小人建议少夫人习惯一下吧。”

听石先生这么一说，柳儿觉得也有道理，富贵人家是有他们的习惯和规矩，她确实是要好好习惯才行了，否则就真会被人笑她小家子，不够大方。于是她就乖乖听未来婆母的话了。

不过，掌柜捧出来的饰品很多，柳儿都看得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怎么选，便随便选了两支发钗，想着这样就可以快点离开了。可白老夫人却左挑右选，总嫌不够好。最后，他们在这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白老夫人才勉强说够了。

当他们走出到店铺前堂的时候，看到几个妇人在争吵，其中一个贵妇身旁站着一个辽族打扮的男人，而店铺的伙计在不断劝道：“几位夫人，有话慢慢说…”

“还有什么好说？如果你们是做辽人生意的，我们以后就不来光顾了！”一个穿红衣的少妇一脸不满地对伙计这么说着，她头上的金步摇甚为招摇。

她身旁穿粉衫的妇人也是满面的愤怒与鄙视：“就是说嘛！当年辽人杀了我们夏国那么多老百姓，这笔血债，怎能说议和了，就一笔勾销呢？”

没等对方答上话，那红衣少妇就附和道：“可不是嘛！秀王妃，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如今嫁来咱们夏国，就是夏国的子民，别再与辽国的人再有任何的瓜葛，否则我们也会唾弃你的！”

这时完颜玉真紧紧挽着完颜雄的手臂，忍住怒火，尝试平心静气对他们道：“陈夫人，刘夫人，你们好歹也是朝廷重臣的官眷，请谨言慎行，别失了自己的身份。我父兄可也是辽国储君，你们见了一国君王不行礼也就罢了，还这么恶言相向，似乎太不敬了！”

“不敬？”那红衣的陈夫人不屑道：“辽国可是战败国，在我们大夏面前都要俯首称臣。别以为在朝上给你们几分颜面就以为高人一等了，咱们圣上压根就没把辽国放在眼里，当初圣上把你这个辽国公主嫁予秀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有谁不知道之前的老秀王是被辽人杀死的，圣上可是明摆着把仇人送到秀王面前，让秀王有一日憋不住就亲自手刃仇人吧…”

“住口！”完颜雄紧握双拳，怒目瞪着这个长舌妇，心想要不是见她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完颜陛下，”那刘夫人讥笑道：“这里可是大夏，非你的大辽。恐怕我们要说什么也轮不到你管吧。”

“这妇人实在的太无礼了！！大夏的子民就这么蛮横的吗？”完颜雄身边的随从实在忍不住了，这么低吼着，正要出手。可完颜雄制止他。

完颜雄笑着对玉真道：“之前听你说这是全皇都最好的饰品店铺，便想在这里给你挑一件你喜欢的送你。不过看来这里的人不太欢迎我，我们还是到别的店铺去瞧瞧吧…”他不想这两个泼妇再说出更加不堪入耳的话令自己的妹妹难受，所以他情愿选择到别的店去。

可玉真却觉得父兄是为了自己而受了这两个女人的气，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平时她可以忍，今日却关乎到自己兄长，她忍不下去，朝那两个女人道：“快向我父兄道歉！”

“什么？！”陈夫人以为自己听错。

“快道歉！”玉真双眼满是火光。

刘夫人没理会她，只对伙计半威吓说：“如果还想我们继续来光顾的话，最好就别再做辽人的生意。我猜大夏过半数的百姓也是对辽人深恶痛绝，若他们知道你们居然也赚辽人的钱，恐怕不久就会关门大吉了。”

见状，店铺掌柜急急上前劝道：“刘夫人，别这样说。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也只是求财，不是求气的。”

“掌柜，你来就好了。”陈夫人趾高气扬道：“好好管管你的伙计吧，别见个人进来就乱卖，否则可是成为大夏的公敌的！”

“陈夫人所言极是。”掌柜无计可施，一个是兵部侍郎的夫人，一个是吏部尚书夫人，若果他们跟城内其他官眷说了他们店里的坏话，那他们这店可真是要倒的，到时候他还怎么跟白家交代？而这个秀王妃平日里都不怎么来的，那个辽人虽说是储君，可也是会离开的，正如那两位夫人所言，辽国在大夏面前却是不得脸。所以，权衡轻重利弊，这掌柜只好对秀王妃道：“这位王妃娘娘，不如今日先去别的店里看吧…”

完颜玉真瞪着这个掌柜，完颜雄则拉住她的手臂，缓缓道：“罢了，玉真，反正我也想去看看别的，你就带为兄再去其他的地方走走吧。”

当他正要离开时，石先生上前向完颜雄拱手福礼道：“这位客人，请留步。吾乃白家商铺的大掌柜，姓石，方才店里的人怠慢了，实在抱歉。”

然后他对那掌柜训斥道：“进了咱们的店就是咱们的客人，除非是客人要的商品咱们没法提供，否则就要好好侍奉，哪有赶客的道理？”

那掌柜躬身低头，很委屈道：“可是…大掌柜…这两位夫人也有他们的道理…若外头的人也晓得咱们做辽人的生意，恐怕…”

“如今大夏与大辽已是兄弟之邦，当今圣上也诏告天下允许夏辽通商，彼此可以贸易往来。也就是说，大夏并没有哪条明文规定是禁止大夏商人卖商品给辽人。所以不管外头的人怎么想，只要辽人要买，我们还是要卖。”石先生这番话看似是在朝那掌柜说的，可分明就是说给陈刘两位夫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