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度过了温馨愉悦的一日,而皇宫那头的看似平静如常,只那贵妃殿阁却冷清异常,里面的主子正黯然神伤,独自垂泪。
这三日,太子妃如常来给贵妃问早安,不过见贵妃愁容不展,没了昔日艳丽而高傲的风采,便循例给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贵妃始终只是微微点了头,没开口说半句话。
太子妃也是识趣的人,人家不愿多说,就要多留点空间给人家透透气。所以每回她都只坐一会就会离开。
这一日到了傍晚,太子妃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喝茶。
碰巧,周新阳正路过这里,看到太子妃在这儿,立刻旋身欲要绕路离开。
可蓝凤眼明口快,离远就见到了他,并且高声对他喊道:“周内侍!这是往哪儿去呢?”
无奈之下,周新阳只好转回来,走到太子妃的跟前,恭敬行了个礼,问了个安。
蓝凤笑道:“周内侍可是要伺候陛下?御书房却是要从这边走才对呀。”
周新阳哈腰道谢:“谢谢蓝凤姐的提醒,我这脑袋忙起来就总是走错路的。”
千紫丹端着个茶碗,拿个碗盖轻轻拨了一下热气,然后微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走错路,不要紧,就怕是连主子在哪儿也搞不清呢!”
太子妃的声音如出谷黄莺般好听,可在周新阳听来却是让人心寒。宫里人人都说太子妃是个面慈心善的大好人,可自从上次跟着太子妃打点皇后寿宴后,他就越发觉得这太子妃处事手法相当高明,而且观人入微,谁做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眼。
所以,当周新阳做了亏心事,就怕见到这位娘娘。
他现在只能笑道:“娘娘,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皇上,怎会搞不清呢?奴才做什么都是一心向着皇上。?”
“是吗?”千紫丹喝了一口茶,淡笑道:“是向着皇上呢?还是说帮着人家搭桥引皇上过去呢?”
“这……”周新阳的心一下慌乱不已,不断砰砰乱跳,奇怪太子妃怎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千紫单看他脸色一时青一时白,额头还渗出喊出,摆明是心虚了,便笑道:“不必惊慌,本太子妃也只是离远瞧见你是从那边的小路走过来,而那小路就是直通贵妃宫里的,所以才这般猜到而已。其实贵妃也是挺让人同情的,只短短的三日,就这般憔悴不堪,让人看着也会心生怜悯……特别是男人。”她端起茶碗又喝了起来。
周新阳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忙低下头,不敢说半句话。
蓝凤对他道:“看来这几日是你教贵妃娘娘装可怜来博皇上的怜悯吧?不过贵妃娘娘又是个急性子,见都装了三日,没成效,刚刚就急传NIIT过去,就是让你想办法带陛下带到她那儿去吧!”
看一切都被戳穿了,周新阳忙磕头:“哎哟!太子妃娘娘,请饶过小人吧!小人也只是狗奴才,贵妃娘娘吩咐奴才去做,奴才是不敢不从!太子妃娘娘也晓得贵妃的脾性,若不顺着她意,她可真会打死奴才的!”
蓝凤讥笑道:“你是怕被那边打死……还是说怕赚不了那边的银子呢?”
“蓝凤姐这话真是冤了奴才呀!娘娘!奴才……”周新阳连连磕头喊冤。
千紫丹把手指轻轻竖在唇边,露出一抹美丽笑意:“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可是见不得人的,还是小点声吧。免得其他人见着你这幅模样,以为是本太子妃心狠,真不近人情呢。”
“不不……”周新阳连忙摇头:“怎会,太子妃娘娘乃活世观音,是最慈善的人……”
“别跪着,起来说话吧。”
“谢娘娘!”周新阳这才敢站起来,不过依旧低着头。
“宫里的日子是不容易,你们要从主子里头多赚点额外的赏钱,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能赚那头的,本宫这儿也一样可以让你赚,而且还是双倍。”
周新阳马上明白太子妃的意思,收起刚才的慌张,露出忠诚的笑意:“那不知太子妃娘娘是要奴才怎么为您效劳呢?”
千紫丹只简单道:“你不用为我效劳,你只要好好替贵妃那边办事就得了。”
周新阳愣住了,勉强笑问:“恕奴才愚钝,不知娘娘这话是何意……”
千紫单故作没听到,只顾喝她的茶,赏她的花。
蓝凤对周新阳细声斥道:“你若真愚钝,我家主子会找上你吗?咱们娘娘的话是从不说第二遍的!若你还说不明白,那么……”
周新阳忙躬身道:“奴才明白,奴才会好好做好这个事。”
千紫单摇着团扇,语调相当柔和:“朝上那位姓梁的谏议大夫,当年也是科举出仕的,没记错的话他还是二甲十一名,是个人才,不过那时被陛下升官留品后一直郁郁不得志,有点浪费了。朝廷可是用人之际,若你有机会,就给他指条明路。太师那边可能用得上。”
周新阳虽不知道太子妃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向来他都不管主子们的事他是管不了那么多,既有钱收,又不用自己直接执刀,这差事还是不错的,他便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后福了礼后,就往御书房去了。
蓝凤轻声问:“娘娘,为何要给姓梁的铺路?原本皇上皇后就已经不喜欢他们的了,如今咱们这一推,不就把梁家抬举上去了吗?到时,梁大人真受重用了,可是对咱们没益处。”
千紫丹不以为然道:“若他什么都不能做,我才难办呢。”
“奴婢,不明白。”
“人是做得越多,才越容易犯错。若不推他上去,还像现在这般默默无闻,我们怎么抓到他们的错处呢?而且,重用,不代表就是抬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姓戚的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那我何不趁此机会送他们一个陪葬品呢?”
“哦哦……奴婢明白了。不过,能这么顺利吗?太师的门生可不少,怎会愿意提携那个梁大人呢?”
“所以我才找上这姓周的。”
“谁不知这家伙是见钱眼开的,只要有钱给他的,他都会像只哈巴狗似的上前巴结逢迎,十足的市井小人。”
千紫丹自信笑道:“可正正是这种小人才是我们需要的。他有的是我们没有的人脉,他懂得如何去拉扯关系,所以让他给梁大人攀上姓戚一家子,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而到时再让宰相父亲在朝堂上为他多说两句话,一切就能水到渠成了。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娘娘真聪明!”蓝凤欣喜若狂,心想小姐的大仇很快就能得报了。
“若不聪明,怎能当上你主子?”千紫单笑了笑,问:“过两日要去三皇弟的乔迁宴,你记得打点好,别失了礼数。”
“奴婢明白。不过,”蓝凤有点担心道:“太子届时也会一同去吗?似乎之前太子与三皇子吵过一轮,三皇子才说要搬出宫外的哦……”
她还记得那时三皇子气冲冲地跑到东宫里找太子大吵了一场,虽然不知道他们吵什么,不过似乎与二皇子有关,之后三皇子就动身搬家了。她始终是下人,不敢问,不过也知道两个冤家最好不要碰头,免得闹出什么不愉快。
千紫丹却苦笑道:“太子说过他会去的,始终是兄弟一场,偶尔吵两句也是有,过后就能和好,不必在意。”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自己也是跟蓝凤一样忧心,那次也是自己头次见到太子发那么大的火,更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温和有礼的夏玄月居然也有那么冲动的时候,而且上回寿宴时,两人见面也没说上话。千紫丹希望这次饮宴能修补这两兄弟的关系,对于日后的储君来说,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而更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那场争吵中,她不经意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咱们来瞧瞧王泓家的那名弃妇于氏吧。
这么算来,她离开王家后到现在已有三日了。当初她是被匆匆赶出门的,身上自然是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她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儿?靠着头上仅有的几枚名贵珠钗去典当换来的些许银钱,她跟孩子在附近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她三母子就匆匆去了春喜班找小宝哥。?可这个小宝哥不想因为这事而像小喜哥那样断送前程,便闭门不见客,由春喜班的班主把于氏三母子直接赶走。
于氏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她也非省油的灯,想就此断绝关系?可没那么容易。就算要走,她也要把当初花在小宝哥身上的钱要回来。于是晚上趁春喜班到那些秦楼楚馆开锣的时候,她扯着两个孩子溜了进去。她晓得平日是有许多达官贵人在这玩乐的,便在大庭广众下闹上了舞台,扯着小宝哥哭喊什么始乱终弃,抛弃妻儿,而两个孩子也拽着他的裾摆不断大叫“爹爹!”
小宝哥只好认栽了,扔给于氏五十两就算了了。可于氏却开口要一百两,否则就跟他没完!
小宝哥现在也还是当红的伶人,以后可还有大把前程,绝不能让这个疯婆子拖累了一辈子。反正当初也从她身上捞到了不少,一百两就一百两吧。于是他就掏出银钱给了她。
于氏没了个薄情郎,也捞回个傍身钱,也算满足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到御街那边租了个更体面的客栈,给了钱让伙计帮忙照顾两孩儿,自己就去皇宫找贵妃了。
这女人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王泓这般对她,她又怎能咽下这口气?可人家是官,要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找戚贵妃。她好歹从前也是贵妃身边得意的宫女,她深信只要找到娘娘,就能报仇了。
可是她已非官眷,要进宫门谈何容易?
她本来是想用钱收买守宫门的士卒放她进去的,可这里是皇宫,哪是一点点钱就能说收买就收买?士卒见她一直纠缠不休,而且赶也不走,便狠狠打了她一顿。
可这女人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她从地上爬起来后,坐在宫门附近的草丛守株待兔:只要遇到一个熟人从宫里出来的话,一切就好办了。
守了大半天,一个目标也没看到。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打猎是这么辛苦的。
不过,老天爷总算待她薄,就在傍晚时分,宫门的守卫交班了,给她碰到个好心人。
而这个好心人正是狗子余望君。
他刚从英国公府来回来宫门这里当值。他瞧见于氏一直呆呆地坐在附近盯着这里看,身上还有被打过的伤痕,看上去怪可怜的。他以为只是个乞丐,便走到于氏跟前,给她两个子儿去买馒头吃。
于氏一下如看到希望一样,紧紧地抓住了狗子的手,乞求到:“这位小兵哥!求你了,求你救救奴家吧!”
狗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想甩开她又甩不开,只好问:“救?要怎么救?”
于氏急急说道:“小兵哥,奴家要只是希望你能做个好心,让奴家进去见见贵妃娘娘,拜托你!我还有两个孩儿在客栈等着我回去的。可我今日见不到贵妃,我是绝不离开这儿,那我两个孩子今晚就无人照看了,可能会被那黑心的小二虐打,又或许是被掌柜卖出去……总之……求你了!”
见她言辞真切,不像撒谎,还说得她的孩子那般可怜兮兮的,狗子的心一下软了:“让你进去,是不合规矩的。最多我帮你传个话吧,看贵妃让不让你去见吧。”
于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便向狗子说了自己的姓名后,继续坐在草丛旁等着狗子的好消息。
狗子是这么答应着,可他始终只是个守门的,不能在皇宫随处走动,但他现在也能认得哪些是伺候皇上的人,哪些皇后宫里的人,而哪些是贵妃阁内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时注意有没有贵妃的人经过这里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夜幕降下前,他终于瞧见一个了贵妃身边的春月姑娘。
按照皇宫规矩,侍卫是不能随便与宫女搭话的。所以他只能不断朝春月扔小石子以及招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好一会,春月终于看到他了。他认得这个守门的小兵哥,上回给贵妃送信到太师府,回来晚了,差点赶不上宫门落锁,幸亏这个小兵哥给她留了点时间,她才赶到了。
春月看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便向他示意到不远处的墙角去。
到了墙角,他们缩在阴暗处谈话。
狗子把于氏交代的事跟春月说了一下。
春月一惊:“她在哪儿?”
狗子朝宫门外指了一下那个妇人,春月定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是……于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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