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在厢房中误打误撞的把孙愚激将了以后,唐休难得空出了几天闲暇的时间,没人监视,也不必再应付试探,稍稍安宁了不少。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蓁蓁倒是对唐休亲热了不少,虽然畏惧的成分依旧居多,可那粉嘟嘟的小脸上,偶尔却露出了一丝甜到发腻的笑容……真叫人老怀欣慰啊!
“二叔,蓁蓁想出去玩!”
“外面人多,不安全!”
“有您陪着蓁蓁,不怕!”
“……”
蓁蓁穿着崭新的衣衫,小大人似的端坐在厢房的门槛上,一边吐着舌头舔食着手中的糖葫芦,她一边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抬头满含期待的望着里屋正在看书的唐休,怯生生道:“就玩一个时辰,好吗?二叔,蓁蓁肯定不会乱跑……”
“为什么不让季帘姨姨陪你去玩?”
“娘说,蓁蓁要多和二叔亲近……”
得见唐休终于放下了竹简,蓁蓁笑得更开心了,软软道:“二叔要是喜欢蓁蓁,蓁蓁这辈子就不会再受苦了!”
“别听你娘的!”
唐休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张手伸了个懒腰,莞尔道:“蓁蓁这么可爱,不用刻意讨好,二叔也会让你过得好!”
“那二叔会把蓁蓁嫁到关外去吗?”
“谁说的?”
“娘说的……她说二叔要带走蓁蓁,就是为了将来蓁蓁长大了去和亲……换好多粮食和牲畜……”
“哈哈哈哈!”
唐休不由得失笑,蹲下身来拈指弹了下蓁蓁脑袋上的小揪揪,摇头道:“蓁蓁以后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二叔不需要拿蓁蓁去换牲畜!”
“真的吗?”
“当然……二叔又不是你爹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娘还说,如果可以的话……要蓁蓁以后想办法嫁给平哥哥!”
“你娘真厉害,尽教些没用的东西!”伸手穿过了蓁蓁的腋窝,唐休一把将之抱起在怀里,又缓缓站起身来,踱步朝外间走去道:“你平哥哥又肥又丑,可配不上这么漂亮的蓁蓁!”
“咯咯咯!”被唐休用胡茬有意挠在了粉嫩嫩的脖颈上,小姑娘顿时就一阵惊叫着在他怀中扭捏起来。
秋日里阳光明媚的早晨的确适合出门散心,街面上十分热闹,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路旁喷薄着白烟的小店蒸笼里边还时不时散发出一阵勾人馋虫的肉香,与入眼繁华交织在一起,使人间愈发生动,温暖而祥和。
或许是因为即将出门远游,这些原本惹人生厌的嘈杂喧嚣落在了唐休的耳边,使之并不觉得聒噪……家长里短的,尽是难以割舍的乡音,格外亲切,令人感怀。
当然,蓁蓁的欢笑亦能恰到好处的将唐休心中的阴霾稍稍驱散,每每遇到些新奇的物件儿,小姑娘总能放下对自家二叔的恐惧,而扑倒在他的怀里,肆意撒娇,挣扎吵闹。
“二叔……蓁蓁要吃桂花糕!”
“都买了这么多了……”察觉到蓁蓁似乎是故意将口水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唐休也不生气,抬手比划了一大串打包好的零嘴儿,又仔细搂紧了臂膀,让小姑娘在自己怀中坐得更加舒服了些,故作不高兴道:“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吃得完!”小姑娘突然伸手捏紧了唐休的耳垂,苦着脸儿颠了颠身子道:“蓁蓁吃得完!”
“那就买吧!”
哪能总是绷紧了一张冷脸,唐休被蓁蓁那肉乎乎的小手一揪,便舒展了颜色,失笑道:“想吃多少,买多少!”
“么啊……谢谢二叔!”
又是一滩口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唐休摇了摇头,在蓁蓁的不断催促下,哭笑不得的迈步朝不远处的糕点铺子走去。
说是糕点铺子,其实也就是一不大不小的推车摊位,老旧的招旗被似乎被浆洗得有些发白了,斜插在推车的角落里,迎风飘忽着,偶尔还溅起了些许皂荚的味道……招旗掩盖下是一张纵横三尺见方的榉木案板,其中琳琅满目,罗列着造型精美的香糕。
糕点铺的老板看上去摸约四旬年岁,长相平庸却打扮十分得体,甚至连手指的缝隙,都不带丝毫污渍……显得……
起初唐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细节,趁着蓁蓁挽着他的脖子俯身从榉木板上挑选糕点的间隙,他感觉到糕点铺老板的目光太过犀利,直愣愣盯在了自己的脸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唐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饱含警惕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糕点铺老板。
“别紧张!”见唐休开始有意无意的将蓁蓁重新抱了回去,并伸出左手偷偷挡在前方以备不测,糕点铺老板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是我!”
“……”
“这摊子是租的,一天五十钱!”料定唐休有了动手的前兆,糕点铺老板连忙从袖口翻出了一块青铜牌子,稍显即逝道:“看清楚了吗?”
“铁匠?”
待看清牌子上薛灼亲手刻下的,带有特殊暗号的印记,唐休先是神色紧张的观望了一下四周,继而失声惊呼道:“你来宛城作甚?”
“星棠传书说你遇到了危险……某带着隐仲马不停蹄的从赵国赶了回来,放轻松点儿,你后面有人跟着,是柳南风的人……快,让孩子趴下来吃香糕……”
“……”
蓁蓁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香糕给吸引了过去,加上鱼千城说话声音又小,她根本没作多想,等到自家二叔重新把她放回了榉木板上,她都快激动得闹出了声来。
“隐仲就在四通客栈里待着,是他怕柳南风和孙愚起疑,替某换了副面容……对了,你伤好点了吗?”
“暂时没有大碍……家里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大师兄病了……说是忧思成疾!”
“你得想办法送隐仲出城,去丹阳转告星棠,让她在我们回去之前赶紧扫清掉公孙恪留下的所有痕迹……孙愚还是在怀疑我和公孙恪有染!”
“不能让帮里的兄弟去吗?隐师弟不在,我担心你的伤……”
“别!”唐休笑着在蓁蓁脸上狠狠撮了一口,引得怀中的小人儿忽的娇憨不已,在外人看来,确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和谐光景,嬉戏间,他又蠕动着嘴唇头也不抬道:“越国的暗子和乞鹿军的斥候都盯着四通客栈呢!”
“那你怎么办?”鱼千城脸上笑容不变,时不时拿起了榉木板子上的香糕递到了蓁蓁的手中,看也不看唐休一眼道:“孙愚诡计多端,柳南风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你伤没好,恐难是他们的对手!”
“无妨……我对姜离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应该会投鼠忌器!”
“你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让季帘来找我!”
“我倒是不怕什么……主要是你,万一被他们识破了……那可就糟了!”
“放心吧,隐师弟易容的手段,可是曾经连老师都骗过去了的!”
“你要是早几天过来找我就好了!”
唐休颇有些惋惜,淡淡道:“咱俩联手,杀了柳南风和孙愚!”
“别闹……事情已成定局,杀了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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