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山之前,老师曾经说过:生而为人,不论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良心若是坏了,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神情肃穆的萧白衣对此深以为然!
所以,待自家主公袒露着污秽不堪的下体,一步三摇的走出了那间厢房,哪怕他再克制,也忍不住在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冽的光芒。
强自垂首不语,萧白衣没有再去看公子奕那张写满了意犹未尽的脸,趁着四下无人的档口,他手持短刀走进了房间,干净利落的从女人那鼓胀胀的肚皮里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
终于,死里逃生的女婴用一声嘹亮的啼哭,瞬间响彻了屋外的疾风骤雨,萧白衣笑着笑着,抬手轻轻合上了女人那早已失神瞪大的双眸。
虽是形容狼狈,可女人依旧很美,美得让人心慌,美得丧尽天良。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萧白衣刚好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女人到底生了副什么模样……
“少爷,这孩子怎么办?”
“你觉得呢?”萧白衣跪坐在木地板上,将蘸血的手指递进了女婴的口中,小嘴儿用力吸吮的瘙痒,令他不由得微笑起来,听得老仆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偏过头来,轻声反问道:“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你舍得杀吗?”
“若是让大公子知晓了……”老仆是自家人,萧白衣对他颇为宽容,是故这些阴私的话倒也能偶尔说道说道:“他酒后失德也就罢了,连孕妇都不放过,为这样的主公卖命,少爷可得三思呀!”
“恩师既然令我下山辅佐公子奕,那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刚才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免得给别人听了去,无端给萧家招来灾祸!不就是死了一个舞姬吗?前些日子,丹阳也死了一个!”
“那接下来,咱们……”老仆警惕着左右四顾了一阵,这才佝偻着腰身挪步到萧白衣身边,压低声音道:“这女人死得如此凄惨,鱼千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想要他照原计划去刺杀公子休估计不可能了,万一,他反过来找大公子的麻烦……”
“不是万一,是肯定的!”萧白衣笑了笑,道:“我那可怜的师兄啊,从小脑子里就缺了根弦,呵呵,去,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啊?”老仆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呆立当场道:“关乎大公子的名声,不是更应该把这事儿给压下去吗?”
“当鱼千城得知自己的女人死了,第一时间便会来找大公子寻仇,别忘了,薛灼也在丹阳,想当年,他可是最心疼鱼千城的,呵呵,既然心疼师弟,他不会忍心让鱼千城独自身处险境。”
“……”
“他会怂恿唐休,来救鱼千城,正缺帮手的唐休肯定不会拒绝这个笼络鱼千城的机会,他会亲自前来,寻大公子讨要这个小宝贝!”说着,萧白衣还把下巴贴近了怀中女婴粉嫩嫩的小脸,用胡茬刮擦着,引来一阵可爱至极的欢笑:“大将军出行可不能随意,等他赶到的时候,靠山镇早就被鱼千城杀了个血流成河,纵属下行凶,刺王杀驾的罪名可不小!”
“可那公子休,会认吗?”
“会的,一定会的!”萧白衣脸上挂着无比的自信,道:“他那么骄傲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只等他开口,我们就把孩子还给鱼千城,这不,人赃俱获,主公失节事小,公子休可是想要弑兄啊!”
“……”
“大将军府几番遇刺,薛灼借机发挥,可没少给咱们泼脏水,盘郢诸公对此已颇有微词,原本我还头疼着呢,没想到主公今夜胯下一抖,就给要瞌睡的人送来了枕头,哼,请君入瓮尔!”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若是真存了弑兄的心思,我们又该如何?”这事儿想想就很刺激,老仆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公子休和鱼千城联手,可不得把大公子卸成人彘?别说是少爷了,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挡得住他们?”
这样操蛋的假设,使萧白衣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脑海中不断闪烁的画面,尽是自己横尸当场的千百种姿势,情不自禁的哆嗦了几下之后,他感觉做什么都索然无味,当下便停止了继续逗弄女婴的动作,抬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老仆,斥责道:“莫要说这些吓人的话,骇到小宝贝就不好了,这一家人两兄弟,总不能都是禽兽吧!”
“今儿这一夜,老奴这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感觉会出大事呀!”老仆可猜不透萧白衣的想法,见少爷突然生气,他竟有些委屈。
“放心吧,如今非战时,公子休从丹阳出来最多只能带一个百人队,否则就是谋逆!你要是害怕,从宛南再调八百人过来,把这靠山镇都塞满咯,我还真不信了,他未必能上天?”
“少爷,您忘了,您的老师,也就是无所不能的圣人曾经说过,那盘郢之虎‘但生双翼,敢缚苍龙’,可不就是能上天吗?”
“滚!你给老子滚!”
“……”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圣人教徒弟也是一样,不管是春秋四大,还是白河七贤,外加一个渐渐被世人遗忘的薛灼,这十二个师兄弟的性格啊,简直一个比一个奇葩。
你说他们兄友弟恭吧,在山上的时候,只要圣人不当面,相互打破脑壳那都不叫事儿,有时候玩出了真火,阴谋不成换阳谋,下毒,暗杀都是家常便饭!对此,圣人还很得意,美其名曰:因材施教!
说他们彼此视之为仇寇吧,不争锋相对的时候,那叫一个比亲兄弟还亲,就如同现在,此时此刻,萧白衣怀抱着鱼千城的女儿,起身踱步走到了窗边,夜阑正听雨,小楼烛影漫焚香,那张写满了冷漠和阴诡的明媚俊脸,忽的,竟露出了一抹慈父般微笑。
“宝贝大侄女啊,乖乖,莫要怨恨阿叔,你爹爹太老实了,不狠狠挨几顿打,在这越来越乱的世道啊,他活不下去的!”
“啊,噗,啊噗……”女婴是不懂事的,自顾蜷缩在萧白衣略显温暖的怀抱里,口吐血沫,咂摸个不停。
“记住啊,你是喝着娘亲的血才活下来的,以后长大了,得做一个孝顺的孩子,师公说过的,人呐,要有良心!”
半晌,待雨稍停,萧白衣把女婴轻轻放在了身前摆满插花的案台上,从怀里摸出了一颗银骰子,也不知他是用了何种办法,红线很是轻松的串过了骰子的两面,仔细忙活了片刻,他将这颗陪伴了自己近十年的银骰子紧紧系在了女婴皱巴巴的小手腕上。
“噫吁嚱,浊雾漫千城,拂晚渡南风,酒酣忘却归路,且用白衣换珍馐!剑来!剑来!滔滔白河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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