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沟人多地少有限的田地都被种了粮食村民们在把自家的院子塞满菜苗之后还会在山上找些边边角角的土壤种些能吃的东西。
于是在枣儿沟这样的山村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山石间稍微平坦些的地方总会被人放上一层薄薄的土或种一把春韭或栽两棵白菜如果有人上山就会顺手捎上一把泥土、一罐水走到哪浇到哪儿。
像江逸这样在上好的田地里大片大片种菜的简直可以称得上奢侈。
这种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没准就要被戳脊梁骨了。江逸家却不同反正他家地多反正不用交税。
由于种得晚他家麦地里缺苗的地方很多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两亩多。江逸打算先紧着菠菜种菠菜种子不够了再拿白菜、萝卜补充。
这活是个大工程光是刨地、撒种就得费不少工夫更别事后还得一盆盆地端着水浇即使他们家壮劳力多也得起早贪黑干好几天才行。
大海几个起得早啃了几口干粮就到地里去了。
江逸起来之后吃了饭又到江春材家借了锄头才到地里。他刚刨了没两下就被苏云起把锄头夺了过去。
“诶？你干嘛？捣什么乱？”江逸直起腰不满地看着他。
苏云起单手拎着锄头在手上掂了掂笑道：“我来吧你坐一边歇着去。”
江逸急了“你的什么话？大家都干活呢我为什么要歇着”
“逸老大这是心疼你呢你就听他的吧啊”六挤眉弄眼地凑热闹。
大海踹了他一脚笑着：“逸别介意这子不着调惯了。不过你也确实干不惯这个不如回家帮着云舒少爷教孩子们念书这里有我们几个就行。”
“别叫云舒少爷他不爱听和我一样直接叫名儿就行。”江逸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我也不扯你们后腿了我跟在后面撒种子这个可以吧？”
大山嘿嘿笑了两声无比憨厚地：“这个好逸哥就干这个吧和宝一样”
江逸看了眼围着布袋、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宝哭笑不得——原来在大伙眼里他跟宝的战斗力是一样一样的吗？
“逸哥和我一样诶”
没等江逸惆怅完宝就高兴地凑上去笨手笨脚却无比认真地帮江逸把兜着种子的布袋系在胸前。
江逸赞赏地拍拍宝的脑袋问道：“宝今天怎么没跟着上课？”
“二哥……放我假我学过了。”宝的语气里还颇有些失望。
江逸“呵呵”地笑了一会儿先前的矫情顿时烟消云散。
苏云起和大海几个在前面刨地江逸和宝跟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撒种子配合得还算默契。
他们刚刚种完一片地方就看到江春树、江春木兄弟两个牵着牛犊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两位伯伯早啊”江逸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不早了。”江春树笑呵呵的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听春材哥你要补种儿我们过来帮把手。”
江逸赶紧拦住他们“可别就这么点儿地我们几个两天就能弄完没理由劳烦两位伯伯。”
“你子地里有活儿也不一声你以为买了牛犊是闲在家里长草的？”江春木显然比他哥脾气大得多但心眼儿却不差。
他嘴上着责怪的话手上早就把犁套在牛身上对好垄开始干了起来。看那样子若是江逸再开口拒绝他没准儿真会生气。
江逸不再什么心里却承了这份情。
有了牛犊效率就是不一样。苏云起他们挥汗如雨地刨了大半个时辰还赶不上两个家伙“哞哞哞”地犁上一刻钟的。
后来苏云起几个自发地跑到没办法下犁的零散地方补种儿去了把大片缺苗的地方留给了牛犊。
江春树一边赶着牛一边和江逸着闲话：“逸啊你以后也别‘两位伯伯、两位伯伯’地叫了你不是□□材哥大伯么他在我们这一辈排行老大我和你春木伯伯排第三、第四以后直接叫三伯、四伯就行”
“好的三伯”江逸干脆地应了。
“这就叫上了”江春树咧开嘴笑了笑“你爹排行老五他下面还有你春庆叔、春喜叔。你原本还有个二伯走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你江贵哥他是这一辈的老大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他他都会给你担着。再下面就是大柱、二柱两兄弟是你大伯家的……”
接着他又提了几个跟江逸同辈的人名都是江逸平时看着眼熟却不清楚具体关系的。经江春树这么一江逸头脑里也有了个简易族谱远近亲疏倒也大致分明了。
不过江逸又多了一个疑问“三伯我听着您这辈名字里都带个‘春’字我们这辈却各不相同这是为什么？”
江春树喘了口气解释道：“我们这辈是‘春’字辈你们按理该是‘如’字辈。却不知道老族长从哪里算了一卦是‘如’字克长辈跟谁都没商量就把这个字从族谱上划去了所以你们这辈的名字都是随便起的。”
江逸心里膈应了一下又是老族长
这边江春树停下话头歇了口气。江春木又开口问道：“逸呀你种的这个叫‘菠菜’的真能长出来？”
江逸笑笑耐心地：“我买种子的时候仔细问了贩他把菠菜的种法详详细细地跟我了照着他的办法种应该不会出问题这些种子就是他家自己养出来的。”
江春木仍然不放心地问：“这菜苗真能和麦子一样过了一冬都不会死？”
江逸点点头“种子撒密一些下霜前能吃一茬明年开春还能吃一茬。正常年景不用担心若是天冷的年份就盖上些秸杆保暖也不算麻烦。”
“那敢情好”江春木一听更加上心“若真像你的这样明年我就在院子里种些。你四阿奶胃口不好到了冬天就馋菜若是有了这个还能让她老人家吃上两顿好的。”
江逸知道他口中的“四阿奶”是江春树和江春木的婶子听当初他们的娘死得早是这个婶子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的他们也孝顺得很。
江逸赶紧道：“不用等明年今年收了我先给四阿奶送上两捆”
“不用不用”江春木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地“逸四伯刚刚就是那么一可不是在跟你要菜……”
“四伯我知道是我自己想给四阿奶。”江逸笑着。
江春木涨红了脸原本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江春树打断“行了这孩子懂事你也别拧着了。要是怕人家你当长辈的占辈便宜就多帮逸家干活呗”
江春木也是个实在的听了这话也不再多果然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计划要做好几天的活只一天就干完了。
更幸运的是种子刚好够用不多也不少江逸因此乐了好久直自己有眼光。
苏云起也顺着他的话夸了两句江逸竟然还幼稚地美得不行其他人看在眼里都默默地笑了。
宝早就跑回去通知夏荷多准备些好菜江逸留江春树两人在家吃了饭。
他们原本还推辞江逸却十分坚持又让梅子去村北的酒庐里打了些酒一顿饭吃得十分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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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的活儿收拾清了之后大伙又转战到枣山上那里还有个大工程等着他们。
前几日江逸在忙着办学堂的时候大海他们几个就把山上的路清理出来了。其他的没敢动在等着江逸视察过后发话。
江逸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决定今年不嫁接枣树了明年开春再弄。这片枣林受了这么大的创伤就算他心急接上了砧木也不一定能活没准还会伤了母株。
但是这么一大片山林如果就这么闲着的话也实在浪费。
养些野兔？江逸摇摇头大家都没经验。
买些鸡？这个季节好像没有鸡崽卖。
倒是可以把鸭子们挪过去养但是这样一来就得有个人专门在那边守着想想就麻烦。
就在江逸为难的时候大山正好拎着一包种子走进来道：“逸哥这里还有些菜种儿没用不然我把院子里的马齿苋刨了种上萝卜和白菜？”
所谓“头伏萝卜二伏菜”起来现在种白菜、萝卜确实有点晚了所以卖种子的贩给江逸算的价格十分便宜江逸也就没忍住每样都买了不少。好在他懂得种子催熟的办法所以心里还算有底儿。
如今看到大山手里的布包江逸惊喜地：“正好咱们先紧着枣山种若是有剩余再种在院子里。”
他买下的那两座山头土层原本就比别处厚上许多如今被火一烧更是平白多上了一层天然的草木灰想来种上些越冬的蔬菜不成问题。
干就干江逸指挥着大海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山上那些石头少、土层厚的地方都刨了一遍他自己则抽出晚上的工夫把一大包种子用温水催出芽坏种、次种全都挑出来不要然后全家出动心翼翼地把带着嫩芽的种子一粒粒撒到土里。
白菜种儿本来就像芝麻似的那么如今还得万分心别把那些芽儿碰掉这可难为坏了几个铁打的汉子。
最为耿直的二牛一边苦着脸撒种一边嘟囔：“让俺们下力气刨地、挖树都行这绣花似的的活可再也别派给俺们了”
大伙听了这话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件事江逸操的心不少干的活却不多。苏云起担心他腿脚不稳再从山上掉下去因此等江逸指派了任务后就把他赶下了山。
江逸只得把力气全都使在了厨房里马齿苋菜干加猪肉馅的大包子、抖着酸黄瓜和肉沫酱的手擀面、咸口的月饼、鸡蛋面粉掺着野菜尖蒸的丸子顿顿不重样。
二牛再也不抱怨“绣花”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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